啪，又是一枪！
然后现场顿时陷入了一阵死寂。
枪声停止了。
那发出去的一枪，自然是没控制住。
我这突然间的妥协，起到了关键性作用，让这些亡命徒马上停止了开火。
好在那失控的一枪，并没有击中任何人。
而是从我的耳边，呼啸而过。
但我所担心的，是刚才那一枪。
也就是我扔白布之前，那一声枪响后，曾有人大叫了一声。
是不是打中人了？
打中谁了？
也正是那一枪，让我彻底地醒悟了过来。
有时候，英雄主义不可取。
对方太凶残了。
我那几十号兄弟，可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啊。
他们都是有爹有娘有家人。
为了我自己心中扞卫和坚守的那一点尊严，难道我真的要让他们为我陪葬吗？
说白了。
我一个人的尊严荣辱。
跟几十号兄弟的身体、性命比起来。
跟几十个家庭，背后几百人的痛苦，比起来。
是何等的微不足道？
我一怂，能够换回几十个健康的身体，甚至是生命。
这笔买卖多么的划算？
“谁……”
“谁受伤了？”
“刚才，有没有人受伤？”
我关切地扫视了一眼身边和身后的诸位兄弟，以及关键时刻，选择与我同生共死的郭德浩。
看起来，并没有人被击中的迹象。
“龙哥，没……没事儿。”
“卧槽……”
“刚才，那子弹擦我头上飞过去了。”
“还带走了我一撮头发。”
“妈呀，吓死啦……”
我手下一个叫做徐延铮的保安班长，摸着脑袋说道。
很显然，他现在仍旧是心有余悸。
脸上，冷汗频频。
万幸。
万幸啊。
要是他真被枪击中脑袋，我怎么跟人家父母交待啊？
这帮圣手帮的亡命徒，太狠了。
也太强大了。
我们在他们面前，只是一群被攻击的靶子。
“哈哈。”
“哈哈哈哈。”
那半头鬼老大见我扔了白毛巾，顿时一阵洋洋得意。
说白了，他也不希望真闹出人命来。
江湖人嘛，无非要的是一个面子。
“年轻人，还跟我装硬。”
“真以为我不敢开枪啊！”
“就该给你上一课。”
“现在知道，我半头鬼是个怎样的狠人了吧？”
“别说是你们一群小保安，就是特么的军队在我面前，我也敢……”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牛逼吹大了，半头鬼及时收住了后文，然后马上将话题转移了回来，强调道：“还愣着干什么？”
“跪下，给老子跪下！”
“磕头！”
“道歉！”
“一百个！”
“别耍花招！不然，继续突突你们！”
“开始！”
半头鬼厉声说着。
他顺势扭头朝自家兄弟们扫视了几眼，展露出一下自己的王威。
众牛鬼蛇神尽皆是一阵热血沸腾。
他们开始举手庆祝、叫嚣：
“跪下，道歉！”
“跪下，道歉！”
“磕头，磕！”
“必须磕出血来！”
“玛德，让你小子再狂啊！”
“……”
耻辱！
莫大的耻辱！
我的脸上，臊的跟刀割似的。
我真想从旁边夺过一把砍刀，冲上前去，跟这帮人拼了。
拼死一个，算一个。
拼死俩，赚一个。
但是……我现在还能这么做吗？
我这几十个活生生的兄弟，他们怎么办？
“道。”
“我道。”
“对不起了，各位老大。”
“是我赵龙有眼无珠，冒犯了你们！”
“是我赵龙，瞎了狗眼。”
“那个小……不，那个叫‘九碗的’佛爷，还有先前打伤的那二十多个佛爷，我全包了。”
“医药费我出。我全出。”
“另外，再给你们赔偿十万，让各位老大们，去喝茶了。”
“不敢了。”
“不敢了。”
“我赵龙以后，再也不敢了。”
“以后但凡遇到咱圣手社团的兄弟，我绕道走。”
“我撒腿就跑！”
“我给各位大爷，跪下了。”
“我给各位大爷，磕头了……”
说话间，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
就像是泄了闸的洪水一样，哗哗地流满了整个脸颊。
不甘心。
我真特么的，不甘心啊。
我曾经发过誓，这一辈子不会再跪的。
除了跪天跪地跪父母。
其他人，没资格让我跪。
但此时此刻，为了几十个兄弟的生死安危，我没的选择了！
用我一人的尊严，挽回几十个兄弟的平安、健康，甚至是生命，我这一跪，值了！
就算死了，也值了。
哪怕是从今往后，被江湖人耻笑。
哪怕是以后我走在大街上，被过路人骂成‘怂货’。
都特么的，值了。
在膝盖弯曲的刹那，我感觉自己牙齿都快咬碎了。
我的两腮，都跟要爆炸了似的。
“龙哥……”
“龙哥，不要，不要啊。”
“不要跟这帮混蛋下跪。”
“你不是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吗？”
“你不是……”
“龙哥……”
“跟他们拼了。”
“龙哥……”
“对，对，咱们的援兵，应该快到了……”
“龙哥，不能跪啊，这一跪下，这辈子都别想起来了……”
“别让我们瞧不起你啊，龙哥！”
“你不能怂！”
“龙哥……”
“龙哥……”
“……”
众兄弟们，也相继都哭了。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劝我不要跪下。
不要……低头。
他们，都是热血男儿！
他们，都是我赵龙的好兄弟！
铮铮铁骨！
我为他们骄傲！
但是，我更希望他们安然无恙，好好活着！
因为圣手帮那几十条黑洞洞的枪口，还在正对着他们，随时都有可能继续开火。
他们是一群疯子。
“你们这些家伙，不懂龙哥！”
“龙哥不是怂！”
“龙哥不是怕死！”
“龙哥这一跪，是为了保住你们，保护咱们所有人！”
“你们，还看不明白吗？”
“要跪，大家一起跪！”
“但我们，跪的是龙哥！”
“来啊，跪龙哥！”
这时候，关亮突然间也忍不住了，哭丧着脸吼了起来。
他是个明白人，什么事都看的最透彻。
否则有些兄弟们，还真以为我是被对方吓到了，吓破胆了，所以才选择妥协，委曲求全。
听到关亮这番解释后，兄弟们相继都顿悟了。
一个个哭的，都跟泪人一样。
这一刻。
我狠狠地闭了一下眼睛。
没再犹豫。
两条像是灌了铅的双腿，猛地弯了下去。
玛德，跪死你们这帮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