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钜感动地眼泪流了出来：“明白了，副政委，以后我一定听您的。回去就打报告结婚。”
“这就对了嘛。”侯顺此时显得很和蔼，“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四。”辜钜说。
“哦，那还不到军队法定的结婚年龄。不过没关系，先把你未婚妻接过来，团机关帮你解决房子，你们先住一起。我给政治处打个招呼，给你特批一下，开了证明，你就可以领取结婚证。”侯顺根据刘金昌的授意一步一步把矛盾“化解”了。
“谢谢副政委，我以后一定好好工作，报答您。”辜钜这样说，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好了，你回去吧，你今天所说的我们可全都记录在案，你的保证书也装入纪委的档案材料。如果你反悔，一切后果自负。”侯顺再次交待一番。
“不敢不敢。”
辜钜刚要出门，又被侯顺叫住：“等一下，笔录还没有签字呢。”
陈默把做好的笔录拿给辜钜，辜钜看都没看，就在每一页下沿签上自己的名字，并按了手印。
至此，侯顺才放他离开。
辜钜走了之后，侯顺高兴地去找刘金昌汇报工作成果。黑股长、郑东和陈默把东西收拾一下，回各自的办公室。
在楼道内，陈默听见郑东说了一句：“中国的法治进程，道路还很漫长啊。”陈默看了一眼郑东，心里说着同样的话。
……
陈默从宣传股到组织股工作，他的宿舍也进行了调整，不能再住礼堂里的单间，他被安排在机关单身宿舍。
起初是一个人住，没过多久，政治处调来一个新同志，陈默早就认识，是师政治部秘书科干事吴远山。他与陈默同住一间宿舍。
陈默与吴远山的共同语言就是足球。两人都是球迷，吴远山比陈默更痴迷，可以号称“铁杆”。
吴远山已经是少校，可还没有成家，正在和486医院一个中尉护士谈恋爱，马拉松式的恋曲弹奏了六年。
民乐与桐榆相距虽然不远，但这二百多公里的路，不可能每周都跑一趟。如今，总算可以在一起了。吴远山的心情很好，经常在宿舍里高歌一曲。
吴远山有一辆变速自行车。每天吃过晚饭，如果不加班，他都可以骑车去486医院看看女朋友张宁。
486医院到C团的距离很近，骑自行车五分钟就到。有时吴远山会陪张宁值夜班，有时吴远山也把张宁带到团里来玩。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快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在吴远山的床头，摆着一幅张宁的大幅照片，一睁眼就可以看见她。
每当陈默看着别人甜美的爱情时，他总是抬起胳膊，看看手腕上那两个字母。那伤痕越来越淡了。
……
陈默注意到，一段时间以来，电视、报纸都在大篇幅报道“军队停止经商”的新闻。陈默此前没有听说这方面的事情，也不知军人怎么还有时间去经商。
中央为什么下这么大的决心整治军队经商问题，看来是不整治不行了，军队如果被金钱收买，那谁愿意打仗。
从报纸上看，有些部队搞生产经营，把军事训练的主业放到一边，真是贻害无穷。
有些军人偷偷摸摸地炒股，有些军人以家属的名义办企业，也在一定程度上损坏了军队文明之师、威武之师的形象。
中央军委一声令下，军队军人停止一切经商行为。这才是回归军队的正道。军队是要维护国家安全稳定的特殊集团，军队是“吃皇粮”的，如果军队参与经商，那么凭借它的特殊地位，可能孳生腐败，可能与民争利。
很快，停止经商的排查行动就在部队各级展开。上级的政策是：以前有过经商之举的个人，经教育自愿放弃经商，将相关财产转移给家人的，只给予批评教育，不做组织处理；如果坚持不改，欺上瞒下，对抗组织的，视情况给予党纪政纪处分；如果是因经商给部队或他人造成损失的，处以劳动教养或者追究相关法律责任。
军队纪检、保卫部门主要负责这项排查工作。关于禁止经商的电报一份接一份发下来，各部队排查出的炒股的、传销的也不时曝光出来。
在单位自查过程中，陈默了解到，C团竟然在山西还有一个小煤矿，这是前几年部队搞生产经营的时侯C团后勤处负责管理的一个项目。据说，给团里没有带来多少经济效益，反倒增添了不少麻烦事。
各部队的经商活动很快停下来。
集体的工作好做，个人的问题却很难发现和查处。
早饭后，陈默在办公室整理资料。桌子上堆满了近期下发的文件，有一半以上都是与“禁止经商”有关。
有些文件需要送给领导批阅，有的需要转发到基层营连，还有的直接归档备查。机关工作就是这样与文字材料打交道。
这时，侯顺推门进来。
“陈默，你手头没有要紧的事吧？跟我出去一趟。”侯顺开门见山地说。
“好的，副政委，今天没有什么急事，我们是要去哪？”
“最近上级关于部队停止经商的指示很多，要求很严，我们不能仅仅坐在办公室里看文件，应该下到基层去调查摸底，查一查我们团到底有没有人参与私下经商。”侯顺说。
“对，应该查。”陈默说，“可是，那些经商的个人，都是私下在搞，我们这样正儿八经的检查，能查出什么问题呢？”
“能不能发现问题，我们都得下基层去。”侯顺说，“前些天，我们排查了几次，没有发现明显的经商人员，但是我的心里还是没底，生怕哪个地方没检查到位，也担心个别人隐藏得深，我们没有发现。如果我们自己没发现而被上级机关检查出来，那就是我们的失职。”
“确实有这种可能，我们应该下基层多走走？”
“你说，哪个单位最有可能出现私下经商的呢？”侯顺问。
“我觉得，三个正规的步兵营，还有机关直属队，平时管理严格，应该不大可能出现玄功。最有可能的应该是那些不在领导视线范围、独立性较强的小散远单位，比如卫生队、农场、军械修理所等。”陈默答。
“你说的对，我也有同感。这样吧，今天我们先去农场搞一个突击检查，现在就出发。”侯顺当机立断。
“是，我马上准备。”
陈默收拾好文件，带上公文包，与侯顺一同乘车前往C团农场。
（下一章：《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