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
心跳加速？
分享鸡腿？
这些词汇，每一个都无比陌生，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希尔德不受控制地去回想，去代入。
看到顾屿的时候，心跳会加速吗？
希尔德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顾屿微微开合的嘴唇上。
他想起今天早上在圣泉浴室，这个人类的指尖划过他皮肤时；想起刚刚，他俯下身时，鼻尖萦绕的那股干净又温暖的气息......
他的心脏，确实......跳得比平时快了一些。
看不到他的时候，会想他吗？
希尔德想起了自己自闭的一整天，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脑海中却反反复复地回放着这个人类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
那张理直气壮说他“体寒”的脸，那双评价面包“太甜”的眼，还有那只......像安抚小动物一样，轻轻拍在他头顶的手。
他原以为那是恼怒和不甘，可现在被顾屿这么一“科普”，似乎......又掺杂了些别的东西。
至于分享......
希尔德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这件，由最珍贵的暗夜蛛丝和深海月光石链条制成的“战袍”。这是他压箱底的衣服，是他能拿出的，最具“威力”的东西。
他把它穿了出来，展现在了这个人类面前。
这......算不算一种分享？
一连串的自我问答，让希尔德那张本清冷美丽的脸，也染上了一层薄红。
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对这个祭品。
有那么一点......顾屿口中的“喜欢”？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无措。
于是，他问出了那个问题。
顾屿看着他这副乖巧好学的模样，心里那点因为胡说八道而产生的心虚，瞬间就被一种为人师表的自豪感所取代，他清了清嗓子，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不少。
“问得好！”他赞许地点了点头，“这个问题，就涉及到了我们这门课程的核心！《论人际关系的建立与发展》第一章第一节，如何迈出正确的第一步！”
希尔德认真地看着他，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首先，你要明白，我们现在的关系定位是什么。”顾屿伸出一根手指，“按照我刚才的划分，我们目前处于刚认识的，关系还不错的狱友这个阶段。”
“这个阶段的关键词是：试探、了解、建立初步信任。所有行为，都必须围绕这三个关键词展开，不能越界，懂吗？”
希尔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很好。”顾屿很满意他的学习态度，“那么，基于这个定位，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自我介绍和信息交换。这就像打游戏，你得先看看对方的属性面板，才知道他是什么职业，有什么技能，对不对？”
希尔德听懂了，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所以，现在，恋爱流程第一步，正式开始！”顾屿宣布道，“由我先来。我叫顾屿，今年二十岁，是一名大学生，爱好是......吃和研究怎么吃。优点是动手能力强，生存能力mAx。缺点是......没谈过恋爱，而且有时候说话可能比较直，容易得罪人。”
他坦荡荡地将自己的“属性面板”展示了出来。
然后，他用一种鼓励的眼神看着希尔德：“到你了。”
“我......”希尔德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卡壳了。
他叫什么？希尔德。
年龄？他自己都记不清具体是几百岁了。
职业？魅魔神父？
爱好？研究典籍和净化祭品？
这些信息，好像......没有一条适合放在“交朋友”这个语境里。
看着他那副为难的样子，顾屿叹了口气，主动放宽了要求：“算了算了，你这个情况比较特殊，我们就从最简单的开始。你就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总可以吧？”
这个问题，希尔德会。
“我喜欢......甜的。”他小声说，“比如蜂蜜，浆果，还有晨露花的花蜜。”
“不喜欢呢？”
“......蒜。”希尔德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还有一切......有刺激性气味的食物。”
“原来你讨厌吃蒜啊......”顾屿摸着下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怪不得你早上那个表情......我还以为你是嫌弃我的厨艺建议呢。”
他这么一说，希尔德的脸颊又开始升温，小声辩解：“我没有......我只是......不习惯。”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顾屿摆了摆手，一副“我懂你”的样子，“你看，现在我们互相了解了对方的口味，这就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以后我就知道，给你做饭的时候，不能放蒜了。”
给你做饭？
希尔德的心，因为这四个字，又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那么，第一步信息交换，算是基本完成了。”顾屿满意地拍了拍手，“接下来，就是第二步，共同经历。”
“共同经历？”
“对！”顾屿解释道，“就是两个人要一起去做某件事。比如一起看电影，一起去图书馆，一起打游戏......通过共同完成一件事，来增加彼此的默契，拉近双方的距离。这是感情升温最快的方法！”
希尔德似乎对这个步骤很感兴趣，期待地问：“那我们......要一起做什么？”
顾屿沉思了片刻，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希尔德那身依旧暴露在外的，设计大胆的“新睡袍”上。
“首先，”他指了指希尔德的身体，一脸严肃地说道，“你得先把衣服穿好。”
希尔德：“......”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那些羞耻的绑带和链条，好不容易褪下去的红色，又一次，从脖颈蔓延到了耳根。
他刚才......就是以这副样子，和一个人类，认真地探讨了半天“恋爱流程”？
一股强烈的羞耻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希尔德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床上爬了下去，慌乱地捡起被自己扔在地上的神父长袍，胡乱地往身上套。
顾屿看着他那副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地缝里的样子，轻笑出声。
那笑声轻轻地搔刮着希尔德的耳膜，让他套衣服的动作，都僵了一下。
“好了，不逗你了。”顾屿从床上跳下来，走到他面前，很自然地伸出手，帮他整理那因为慌乱而穿得歪歪扭扭的领口。
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希尔德颈间的皮肤。
温热的.....让希尔德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一颤。
“你看。”顾屿的声音，近在咫尺，“这种，不带任何其他目的，只是单纯关心你冷不冷的触碰，就是朋友之间，可以有的正常肢体接触。”
他在......教我？
希尔德僵硬地站着，任由顾屿的手指，在他的领口处整理着，那双灰色的眼眸里，写满了茫然和新奇。
原来......触碰，还有这么多种含义？
“好了。”顾屿帮他把长袍的系带系好，退后一步，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作品，“这样才对嘛，我们可是正经的狱友关系，不能搞那些乱七八糟的。”
希尔德默默地低头，看着自己被遮得严严实实的身体，心里涌起了一股......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小小的失落。
“至于共同经历嘛......”顾屿想了想，一拍手，“有了！”
他看着希尔德，眼睛亮晶晶地宣布：“明天早上，我们就一起，去做一顿健康又美味的早餐！就当是我们恋爱流程的启动仪式！”
“做......早餐？”希尔德愣住了。
“对啊！”顾屿理所当然地点头，“你不是厨艺不行吗？我教你啊！正好，我也想看看你们这里的厨房，都有些什么食材。这可是增进了解，培养默契的绝佳机会！”
希尔德看着顾屿那张因为提到食物而神采飞扬的脸，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想，一起做早餐，似乎......确实比亲吻，要容易接受得多。
“好。”他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顾屿打了个响指，“好了，教学指导时间结束，我困了，要睡觉了。神父大人，您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他下了逐客令。
希尔德看了一眼那张他刚刚才爬上去过的大床，又看了一眼站在床边，一脸“我要睡了你快走”的顾屿，脸颊再次微微发烫。
“我......”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晚安”，或者“明天见”，但这些简单的词汇，到了嘴边，却怎么也组织不起来。
最后，他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外，顾屿终于松了口气，看着自己那只刚刚触碰过希尔德脖颈的手，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皮肤真好......跟豆腐似的。”
他走到床边，把自己重重地摔在柔软的床垫上，拉过被子，准备睡觉。
可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又浮现出希尔德穿着那身“新睡袍”的样子。
白皙的皮肤，纤细的腰肢，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还有那双因为委屈而氤氲着水汽的眼睛......
“啧......”
顾屿烦躁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好像......有点上火。
另一边，希尔德一路脚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大口地喘着气，感觉自己的心脏，直到现在，还在砰砰砰地狂跳。
今晚发生的一切，对他数百年来的认知，造成了毁灭性的冲击，他走到房间中央的巨大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神父长袍的自己，抬起手，解开了长袍的系带。
外袍滑落，露出了里面那件依旧穿在身上的，黑色的“战袍”。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地，划过自己颈间，刚刚被顾屿触碰过的地方。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指尖的温度。
“朋友之间......正常的肢体接触......”
他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抬起手，开始笨拙地，解自己身上那些复杂的绑带。
这件他花费了很大力气才穿上的“决胜战袍”，此刻像一道道枷锁，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
他要把它脱下来。
因为顾屿说了，他们现在是“朋友”，朋友之间，不应该穿成这样。
他要遵守......他们刚刚定下的，“恋爱流程”的规则。
这是......第一步。
昏黄的灯光下，他微微弓着背，修长的手指有些笨拙地与那些缠绕在身上的黑色带子作斗争。
当他终于解开胸前最复杂的一处盘扣时，紧绷的布料瞬间松开，露出了下方被束缚已久的胸膛。
那里的肌肤因为长时间的压迫而泛着淡淡的粉色，带着一种未经人事的羞涩，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引来主人一阵难耐的轻颤。
他将那件布料稀少的“战袍”扔到一边，换上了自己平时穿的，柔软舒适的白色睡袍。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自己重新找回了一点属于自己的冷静和从容。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清凉的海风吹了进来，让他那颗依旧有些混乱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脑海里，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放起顾屿的“教学内容”。
“普通朋友......好朋友......暧昧期......恋人......”
他默默地念着这些陌生的阶段，心里对“明天”，产生了一种名为“期待”的情绪。
明天，他们要一起做早餐。
这是他们“共同经历”的第一步。
他要好好表现。
他不能再失败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顾屿就被一阵执着的敲门声给吵醒了，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迷迷糊糊地打开门，就看到了穿着一身整洁的白色神父长袍，一丝不苟地站在门外的希尔德。
“早。”希尔德的表情，依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
“早......”顾屿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神父，你是不是对早上这个词有什么误解？现在天都还没亮呢......”
“典籍上说，人类讲究一日之计在于晨。”希尔德一本正经地回答，“我认为，我们应该从一个完美的清晨开始，才能确保我们启动仪式的顺利进行。”
顾屿看着他这副“三好学生”的模样，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好吧好吧，你赢了。”他无奈地摆了摆手，“你等我一下，我洗漱换个衣服。”
说着，他转身走回房间，留给希尔德一个背影。
希尔德站在门口，看着他那因为睡觉而微微翘起的发尾，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