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一不留神，就为尴尬的孙二夫人解了围。
如同一只还没有长毛的小鹌鹑，缩脖低头，默默承受柳氏的怒火。
孙老夫人睨了孙二夫人一眼，不悦的开口：“你们的事，以后再说，先说要紧事！”
皇后派来的女官已经离开，打骂婢女也于事无补，柳氏憋着气将她挥退。
“你先拿着东西回去。”
“诺！”
女婢如蒙大赦，小心翼翼捧着东西，一溜烟的跑走了。
孙老夫人语气不善的问齐五娘子：“你到底瞒着我们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瞒你们。”齐五娘子木楞着脸问众人，“你们都当自己很有能耐，很幸运，是吧？”
众人被她问的哑口，随随便便就能送进宫四个女孩，家里不仅一个铜板都不用出，还有进项，自然是有能耐。
且，几个女孩一进宫，就被塞进福宁宫，当然是很幸运的事。
“你们就没有想过，皇宫这么好进，裴家为何不送自家的姑娘进宫为妃？”
“这……”孙老夫人被她问住，开始潜心思考她抛出的问题。
孙二夫人嘴快的说：“裴家不是出过一位贵妃，他们家的姑娘金贵，自是要圣人下一道册封的圣旨，受诏入宫才体面。”
“圣人若是不下旨呢？”齐五娘子问她。
“圣人不下旨，还有皇太后，皇太后下懿旨册封一二个妃嫔，又有何难？”孙二夫人说的理所当然。
皇太后是皇帝的母亲，给他塞几个女人，不是很正常？
作为后宫权力最大的女人，想晋封谁，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儿。
又不是只有皇帝可以册封妃嫔。
“那她为何不册封呢？”齐五娘子步步紧逼，“这么多年，可曾下懿旨册封过一个？”
“皇太后的事，我哪里知道！”孙二夫人不爽的蹙眉，“你是不是故意找茬？”
“我只是在说事实。”齐五娘子森寒的目光，瞥向躺在地上无人问津的柳姨娘，“你也就是遇上我，才能嚣张这么多年。”
若是遇上虞娇娇，骨头渣都剩不下。
柳姨娘痛的双目发黑，想回击，却是没有一点力气。
众人都在心焦，谁也顾不上一个见红的姨娘。
柳氏在仔细思忖齐五娘子的问话，也自动忽略她微弱的求助。
刺骨的北风，吹的众人心凉，手脚也被冻僵硬。
孙老夫人受不住寒，吩咐丫鬟，送不知何时昏厥的柳姨娘回房，再去给她请一位郎中。
领着众人回去她住的院子，吩咐心腹婆子：“你去二门守着，老爷和郎君们回来，把人都带过来。”
“诺！”
待她离去，孙老夫人将奴仆都遣散，神色凝重的问齐五娘子：“马蹄糕，是什么意思？”
“马蹄糕是裴家。”齐五娘子如实回答。
“很寻常……”孙老夫人咀嚼她对女官的回答，顿时生出一身冷汗。
她那意思，分明是裴家很寻常，随时都可以被代替。
“太后想以年轻貌美的嫔妃取代皇后，老夫人以为，皇后会坐以待毙吗？”
孙老夫人：“……”
皇家的女人争的不是家财，是一整个天下，还有家族的兴衰，自己与骨血的性命。
残酷程度，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事关生死，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这一茬一茬的女孩，不过是裴家的垫脚石，待皇后的杀戮过重，遭到圣人厌倦，那时，才是裴家女孩进宫的最佳时机。”齐五娘子诡笑，“现在还觉得幸运吗？”
“诚如你所言，皇后只要不傻，就不会杀死那么多争宠的女孩。”孙大夫人挑刺。
只要有女子能得到圣心，一切皆有可能！
“若是圣人愿意纵着呢？”齐五娘子低低的笑了起来，“裴家的设想，与帝后何干呢？”
孙大夫人闻言，瞬时起了一身白毛汗。
太后能给皇帝塞女人，却不敢过度干预皇帝的后宫。
难道就是因为，皇帝纵着皇后为非作歹？
那她的女儿？
“咱们家的姑娘，会不会有事？”
“大伯母还是先考虑考虑自己吧。”齐五娘子好心提醒她，“你很该想想，太后为何头一天回宫，就把孙家的姑娘送进福宁宫。”
除了恶心虞娇娇，挑起她的愤怒，击毁她的理智，她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而皇帝不阻拦，肯定也是恼透了孙家。
皇后要料理孙家，裴家许是阻拦不住。
“现在可如何是好？”孙四夫人六神无主的问众人。
她总感觉，今日那女官的行为很诡异。
她来挑刺找茬，竟然没有教训惹她不快的柳姨娘。
甚至都没有放狠话。
只有齐五娘子又跪又拜，一副惶恐畏惧的模样。
“什么怎么办，我看她就是危言耸听！”孙二夫人嗤笑，“皇后会变老，娇花似的女孩，皇帝能不喜欢？”
一个娇娘不喜欢，一百个娇娘，难道还找不出一个喜欢的？
“对，男人都喜欢年轻貌美的娇花！”孙四夫人认同的狂点头。
得到认可，孙二夫人继续说：“皇帝现在纵着皇后，不过是因为，没有被别的女子把心勾走，谁能保证，皇帝会纵容皇后一世？”
色衰爱弛，这个道理还有人不懂？
裴家能被代替，皇后就不能被代替了吗？
历朝历代，被废黜的皇后和太子，还少吗？
“那你且走着瞧吧。”齐五娘子与她说不通，对孙老夫人道，“人要不要接出来，还请老夫人早些做决断。”
孙老夫人神色一凛，正要开口，就听柳氏插嘴问齐五娘子。
“裴家出的那位贵妃，如今何在？”
只有废立皇后这种国家大事，皇室才会昭告天下。
宫里升降妃嫔，非朝中权贵，少有人知晓。
孙家这种小门户，更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皇家如今可没有贵妃，母亲若是想知道，就到柳家问问，兴许柳家的姑娘本事大，能打听到。”
柳氏恼怒的瞪她：“你竟然如此同我说话，真是反了天了！”
齐五娘子无所畏惧的直视她：“母亲这就受不了了？”
刺她一句算什么，她的凄苦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