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萧子易一边搀扶着皇后，一边命令道：“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太医！”
婢女领命，连忙离开了。
皇后握着萧子易的手，她把声音压的很低，细听还能察觉到话语之中的颤抖：“易儿，你……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跟他扯上关系的？”
“他救了我。”
萧子易烦躁道。
他尝试说服皇后：“您从小就教育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为救命恩人杀个侍卫不过分吧？”
“我也说过，不可妇人之仁。”
皇后紧紧握着萧子易的手：“我嘱咐过你很多次，不要跟他有牵扯……”
许是情绪过于激动，皇后白皙的脸上泛起一层薄红。
“为什么？”
萧子易清隽的眉眼染上几抹不解，他困惑道：“萧子衍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您为什么这么忌惮他？”
两人的声音压的很低，但萧子衍还是听到了零散的字眼，他维持着半跪的姿势，纤长浓密的睫毛微颤。
“你不懂。”
皇后唇瓣微动，她似乎是想解释什么，但看着萧子衍跪在雪中的身影，最终只是不断的重复着“你不懂”。
萧子易缓缓皱眉。
他其实还有不少问题，但婢女已经领着太医赶了回来，萧子易只得暂时压下困惑，让婢女把皇后扶走了。
周围便只剩下了萧子衍跟萧子易。
萧子易看着萧子衍苍白如雪的脸，眉眼之间的困惑逐渐被烦躁取代：“你是觉得自己活的时间太长吗？”
他语气恶劣，像张牙舞爪的小兽。
若是其他人看到萧子易这幅模样，第一反应肯定是畏惧，但萧子衍却只是笑着抬眸，温声道：“总不能让别人替自己受罪吧。”
“跟你没关系。”
萧子易看到萧子衍这幅病殃殃的模样就来气，他弯腰把萧子衍丢到地上的伞拾起来：“拿着你的破伞，离开。”
是命令的语气。
萧子衍却不为所动，反而将腰板又挺直了些，他眸光微垂，没有伸手接过萧子易递给他的伞：“我自愿罚跪，还请殿下不要多管闲事。”
“我多管闲事？！”
萧子易被他气笑了：“三皇子，劳烦你弄清楚是谁在多管闲事？我杀人，被罚跪天经地义，你又是因为什么？”
相较于萧子易的急躁，萧子衍的语气要平静的多，他抬眸看着愤怒的萧子易，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
萧子衍这次的笑很温柔，透着几分安抚的意思：“我想陪殿下罚跪。”
雪越下越大，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了萧子衍卷翘的眼睫上，他身上的易碎感似乎又深了几分。
在没认识萧子衍之前，萧子易很难将“水”、“温柔”、“脆弱”这几个字跟少年联系在一起，在他看来男子就要有男子的样子，不能像女子那般多愁善感，古人言——“女子是水做的”，但萧子易很烦女孩哭哭啼啼。
此刻看着萧子衍眼睫上的雪花，萧子易脑海中却莫名闪过一个念头——要是萧子衍的眼睫上的雪花换成泪珠，会不会特别漂亮？
萧子易的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下。
萧子衍的话却没有就此结束，他继续补充道：“父皇向来心软，若是他看到我们两个一同罚跪，会减轻处罚。”
这句话倒是跟皇后说的很相似。
萧子易回过神来，看着萧子衍逐渐泛白的唇瓣，烦躁的揉了揉头：“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我杀人就是单纯看他不顺眼，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萧子衍弯唇浅笑了声。
他笑起来很好看，桃花眼中潋滟着一层温和的光芒，仿佛能令人溺死在他的眸光中：“殿下。”
萧子衍保持着半跪的姿势，雪花飘在他的肩头，竟是比漫天雪景还要美。
萧子易微怔。
“你是在担心我吗？”
萧子衍嗓音含笑。
萧子易的第一反应就是否认，他眉心微皱：“谁担心你了？我只是觉得你好歹也是本殿下的救命恩人……”
萧子易解释了好几句，想要表达的中心意思就是“他不担心萧子衍”。
说话的过程中，萧子衍的目光不断闪躲着，跟皇后说的那句“你撒谎就不敢看别人眼睛”恰好对照上。
萧子衍点头：“嗯。”
萧子衍的目光清澈透亮，萧子易突然有种无处遁形的错觉。他烦躁的移开视线：“算了，你喜欢跪便跪。”
萧子易跪在了萧子衍旁边。
两人逐渐安静了下来，偶尔还能听到萧子衍的咳嗽声，萧子易听的心烦，便往旁边移了几公分。
两人跪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样子，就有管事公公过来传话了。
“殿下，你们可以回去了。”
言外之意就是皇上原谅他们了。
萧子易漫不经心的掀了掀眼皮，余光注意到摇摇欲坠的萧子衍，他嗤笑了一声：“病秧子逞什么能？”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萧子易的双手还是很诚实的搀扶住了萧子衍。
“能站起来吗？”
“能。”
萧子衍勉强站直身体。
他的身子骨本来就差，现在又在大雪天罚跪了半个时辰，唇瓣上的血色已尽数褪去，看上去随时都会摔倒。
萧子易：“……”
他实在是看不惯萧子衍这幅病殃殃的模样，把地上的伞捡起来递给他，而后半蹲身体，言简意赅道：“上来。”
“不用。”
萧子衍下意识拒绝。
“三皇子……”萧子易漫不经心的掀了掀眼皮，他看着面色惨白的青年，似真似假的威胁道：“我不想用强。”
萧子易要做的事情，还没人能拦得住，就算是当今圣上也不行。
“真的不……”
萧子易拒绝的话还没说完，身体却像是不堪重负般，他的身形晃了晃。
萧子易连忙搀扶住他。
萧子易不顾萧子衍的挣扎，强行把他背了起来，察觉到背上的青年有挣扎的趋势，眉目精致如画的少年似笑非笑的威胁道：“再动就把你丢下去。”
青年挣扎的幅度变小了些。
也就是这时候，萧子易才发现，他背上的青年轻的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