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回答您的第一个问题，”姜秋齐深吸一口气，将背脊挺得更直，学着他的模样硬气起来。
“想要做游戏是因为我本身对设计很感兴趣，平时我也会玩很多不一样的游戏，在其中，我能深刻体会到游戏设计的关键点与乐趣。
另外，语言文学赋予我优秀的理解和表达能力，我不仅能够正确认知，也可以高效表达。所以我个人认为，在设计和沟通方面，我拥有比其他人更强的能力。”
姜秋齐边答边观察，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些许情绪。
而对方在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就不屑地轻笑了一声。
什么人啊？！
姜秋齐感觉完全没有被尊重，就算他不觉得自己有能力，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还没等她生气，对方又继续进行言语压迫。
“所以你想做游戏，是因为你觉得你很强？可是你没有任何理论支撑啊，你没有任何demo作品，也没有实习经验，甚至你玩过的游戏都不是很多。你是不是有些过分自信了。”
面对连续的否定，姜秋齐反而冷静下来。
商务谈判中，最忌讳的就是被对方激怒。而且仅两个问题，姜秋齐觉得自己的回答已经被他带着走了，现在最关键，是如何把方向重新掌握在自己手中。
“首先我不觉得过分自信有错，不过既然贵公司招我来面试，总不会是看中我什么都不会吧。那我想问问您，在您看来我的优势和劣势分别是什么？”
短短几秒，攻守轮换。
面试官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他翻出姜秋齐的笔试卷子，抿着嘴低头阅读。
“你的关卡设计思路是不错，但是有致命的问题。”
“比如这个终点在背后的，如果玩家开始就回头了，怎么办？”
姜秋齐当时没想那么多，不过就算有这种可能，只要加个限制不就行了吗？
“为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会在做详细设计的过程中，明确关卡开始时，玩家的面向限制。”
面试官摇头，再次否定她的想法。“最好的设计永远不是限制玩家去做什么，而是要考虑，怎么能让玩家主动做出什么行为。”
“你有没有玩过《超级马某奥》？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上手时候，没有任何提示和限制，你就自己往右走了？”
《超级马某奥》应该可以算是很多人的启蒙游戏了。
穿着红色背带裤的小人往屏幕左边一站，拿到手就不自觉想要向右走。棕色的蘑菇头过来的瞬间，也会让人忍不住想蹦起来。
更精妙的是头顶砖块，不仅可以获得金币，有时还能让人物长大、拥有攻击武器。
各种精心设计的障碍排列组合，不同的关卡总是能带来不同的乐趣。
姜秋齐确实玩过这个，不过也确实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好意思，我想一下。”
虽说要不卑不亢，但是礼貌也不能少。她诚恳地向面试官点头示意。
姜秋齐习惯性摸上腕间的手串，陷入思考。
这样的分析，应该从哪些方面入手呢？姜秋齐确实没有深入了解过这方面的东西，一时没有头绪。
“对于这方面，您有什么思考方向提示吗？”
不懂就问，不论怎样，气氛也不会再差了。
对面的男人再次发出轻蔑的笑声。
“就这”两个字，就差刻在脑门上给姜秋齐看了。
姜秋齐倒是泰然自若，一副求知的样子，认真盯着对面的人。
不知道不可怕，气势丢了才是真的输了。
“首先，如果你知道关卡构成的要素，就可以有大致的框架来进行推断。
从设计目的上来说，这个和你写的关卡设计是一致的，希望玩家可以朝特定的方向前进。不过我不想直接告诉你答案，如果你真的感兴趣，可以之后自己去搜。
你要记住，世界上永远不缺好的点子，缺的是让好的点子变成流畅过程的人。”
男人每句话都听起来很讨厌，甚至说教意味极重。
“好了，你还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
……游戏真的很赚钱吗？
这个问题一直在姜秋齐心里打转，。但话到嘴边时，姜秋齐赶忙收住。向这样的人问这种问题，怕不是嫌被怼的不够多。
“那请问，游戏公司招人是不是对情商要求比较低呢？”
言外之意是，我觉得你这个人就不咋地。
对方不怒反笑，重重地点头。
“是啊，情商这种东西，只有在能力足够后，才会是加分项。做游戏，硬实力是第一位。”
对方承认得坦然，姜秋齐瞬间觉得自己道行不够深，斗这种千年老妖，现在还不是对手。
“好的，我没有别的问题了。您还有问题吗？”
“看你的包和首饰，应该不是缺钱的人。如果真是为了梦想，只有天分，远远不够。希望日后你能让我刮目相看。”
男人没再给姜秋齐说话的机会，直接站起身，拉开门，对她做出请的姿势。
二面，九分钟。
姜秋齐首次面试以失败告终。
姜秋齐拎起包，走到门边时，总觉得胸口被气堵着。
怎么办，好想怼回去。可仔细想想，对方的尖锐背后，又总能感觉到一丝慈父般的温柔。
温柔？
姜秋齐瞬间觉得自己被师兄洗脑了。一旦接受了“游戏即梦想”的设定，人都更容易被pUA了呢……
姜秋齐赶紧摇头，试图把这种想法甩出去。
电梯里，姜秋齐仍不断回想着做游戏的事情。
她最在意的，是游戏行业的商业模式。毕竟……好像做游戏真的很赚钱。另外一点就是，看上去做游戏也没有那么不务正业，人家也是有理论基础的。
一个大胆的想法，开始在姜秋齐心中萌芽。
嗡——
姜秋齐停下，拿出手机，来电人显示：姜铭全。
“喂，爸爸。……好，那我到时候回去。……拜拜。”
东湖居办公楼的大厅里，姜秋齐背后的人形立牌突然动了一下。
句滇从立牌后面探出头，看着女孩的身影在门口消失。
他低头，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一通操作。
“姜铭全”，女孩屏幕上的来电名称，网页上甚至有他的百度百科。
原来她是富家小姐。
所以……这样身份的人，也不会在意自己给她乱指路吧？
句滇向门口望去，女孩的身影已消失在转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