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坚实的第一步（三）
“许厂长，若这就是贵方的最终报价的话，那我们就不必再谈了，我想一厂、三厂肯定不会给出如此离谱的报价。”
如何？如何个屁！既是决定要以踏脚裤作为公司崛起的基石，郭文峰在定策时，又怎可能会不预先去了解清楚一下面料的市场价格，再一结合他上辈子在服装行业混了多年的经验，具体生产成本该是多少，他心中可谓是门清得很，又怎可能会不清楚赵主任这完全就是在狮子大开口。
被郭文峰这么一顶，许海的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沉，然则为了能有个进退的余地，他又不好在此时便有所表态，只能是紧着便给赵主任递了个眼色。
“小郭，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方给出的价格已经是行情价了，就算一厂、三厂那头，恐怕也低不到哪去吧。”
赵主任明显是欺负郭文峰年轻，这一接到了许海的暗示，立马便满口跑起了火车来。
“呵，据我所知，如今市面上的弹力棉单价是一米三元五角左右，粗针毛线面料单价是一米四元七角左右，贵厂自产自销的话，价格应该更低才对，就算贵厂的生产技术落后，一米八的面料应该也能生产出一条裤子了，再算上人工成本，按我方每个月三万五千条的订单来算，弹力棉面料的踏脚裤生产成本也不过就七元不到而已，至于粗针毛线面料么，生产成本大约在九元多一点，我没说错吧，照这么算来，贵厂的毛利居然要达到百分之一百二十以上，天底下怕是没这么好的事吧？”
郭文峰的样貌年轻不假，可灵魂却是不折不扣的老江湖，又哪是赵主任可以蒙骗得过去的，只一板手指，便已毫不容情地将赵主任的谎言揭穿了个彻底。
“这个……”
赵主任万万没想到郭文峰对服装加工行业如此之熟稔，只一下便被顶得个面红耳赤，一时间都不知该说啥才是了的。
“许厂长，我们是很有诚意而来的，贵厂如果是这么个态度，那就算了，告辞。”
夏海的纺织厂有三家，规模其实都差不多，他之所以首选二厂，看重的就是二厂如今的窘境，但却绝不是非二厂不可的——一厂、三厂的经营情况虽也不太好，可到底还能勉强正常运转，要想让这两个厂全力配合，难度不小，当然了，等摊子铺开之后，这两个厂的产能，郭文峰也不会放过。
“郭先生且慢。”
这一见郭文峰起身要走，许海可就真坐不住了，不说订单流失之下，成衣车间再难有挽救之希望，就说一旦谈判破裂，杨泷那头的压力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副处级厂长所能扛得住的，更别说杨泷昨天可是在电话里暗示过了，说是郭文峰的来头极大，真若是将人给气走了，回头来上记狠的，他许海闹不好就得直接内退了。
“许厂长还有事么？”
从一进了办公室起，许海的姿态就一直摆得高高的，对此，郭文峰虽并不怎么在意，可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不爽的，要知道己方可是来雪中送炭的，更别说还有着杨泷那头的关系在，到了如今这等局面，郭文峰又岂会不趁机给许海一点颜色瞧瞧的。
“郭先生，坐下说，坐下说嘛，价格上的事慢慢谈也就是了。”
气势这玩意儿从来都是此长彼消的，郭文峰这么一强硬起来，许海自是不得不赶紧低头了的。
“也好，看在杨泷的面子上，那我们就接着谈好了，我方给贵厂的订单数量不变，就是三万五千条，期限一年，要求一周内拿出样品，经我方认可后，以样品的质量为基准进行验货，此为其一，其二，贵厂所有的面料在生产前，都必须经过我方的检验方能投入生产程序，成品验收执行我方的标准；其三，贵方在生产前，我方可以先行支付百分三十的货款，待得验收合格后，十五天内付清余款，若是贵厂的产品有质量问题，很抱歉，余款没有不说，我方还将对贵厂进行索赔，每一批次皆按此执行，其四，弹力棉面料的产品出厂价为八元，粗针毛线面料的产品出厂价为十一元，以上四条，贵方若是能认可，我们再接着谈其它条款。”
主动权既已在握，郭文峰可就没打算客气了，一开口就先给谈判定了个基调，这就要逼许海签城下之盟了。
“这个……”
真按郭文峰开出的四条办了去，二厂这头可就完全丧失了主动权，这自然不是许海所乐见之局面，只是一听郭文峰完全没将杨泷当回事儿，许海还真就没敢直接出言反驳的，只能是拿眼望向了两名心腹手下。
“郭先生，是这样的，一周内拿出样品虽紧了些，可努力一下，也不是办不到，只是这付款条件以及出厂价上，我方恐怕难以接受。”
相较于只懂得搞技术的王科长来说，赵主任明显要活泛得多，一接到了许海的暗示，赶忙便从旁打岔了一句道。
“许厂长，我方的底限就是这四条，贵方有什么条件就摆出来说说好了，我年轻，耐性不好，今天能定就定，不能就算了。”
饶是赵主任说得个口沫横飞，郭文峰也根本不加理睬，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始终揪着许海不放。
“郭先生，是这样的，我方在考虑生产成本时，还有机器折旧这一块，所以呢，这价格上恐怕还得上浮一些，再有就是付款条件上，贵方的预付款太少了些，恐怕会影响到我方的生产进度，至于质检这一块么，我方倒是可以接受，只是必须在不影响我方正常生产的情况下安排质检。”
这都已被郭文峰逼到了墙角处，许海也自没辙了，只能是飞快地组织了下语言，这就准备跟郭文峰好生讨价还价上一番了的。
“机器折旧？呵，许厂长是在说笑么，就贵厂那些缝纫机之类的机器，即便最新的也都已是八年前的老玩意儿了，折旧费早该提完了吧，此时再来跟我方提折旧费，未免太过了些。当然了，要说价格略有上浮，我方倒也不是不能接受，这样好了，许厂长直接开个价，可以接受，我方就接受，不能的话，一切到此为止。”
二厂的老底，郭文峰早就了解得个一清二楚了的，又岂会被许海轻易蒙骗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