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简在夫人的啜泣声中醒来,他睁开眼睛,夫人不知什么时候醒来,坐在床边低头抹着眼泪,王承简叹了口气,爬起身来,夫人回过头,两眼红肿:“惊扰老爷了。”
王承简将她揽在怀中:“没有照顾好她,是为夫的错。”
“不怪老爷,只怪那群贼人狼子野心,只怪诗涵那孩子命苦...”夫人在他怀中再次流下泪来,她抹了把眼泪:“老爷一晚没休息,趁着天色还早,再睡会儿吧。”
“睡不着了。”王承简披上衣裳,从床上走下来:“日头快出来了,想必一会儿各衙门该有消息了。”
夫人服侍他洗漱:“公事怎么办”
王承简道:“诗涵是我的命根子,公事暂且放放吧。”
夫人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院子里脚步声响起,管家四喜匆匆走了进来:“老爷,锦衣卫来人了。”
来人是老赵,王承简一见到他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找到了吗唔...自立呢”
老赵看上去很疲惫:“昨夜黄大人率领我等追查至积水潭,与贼人遭遇,经过一场厮杀,大人与王小姐不见了踪影...”
“什...什么!”王承简这一惊非同小可。
王夫人更是听得心惊肉跳,抓住王承简的胳膊,声音已经变了调子:“老...老爷,这可如何是好”
老赵继续道:“我和弟兄们在四周搜查至今,仍旧一无所获,天一亮我便回了北司召集人马,恐尚书大人心焦,这才顺道来此一趟,您放心,这天底下就没有锦衣卫找不到的人。”
王承简强自按捺心头恐慌,拱手道:“多谢,你可知道凶徒究竟是什么人”
老赵摇了摇头,想起昨夜那一场激烈的厮杀,仍觉得不寒而栗:“暂时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那些贼人各个凶悍残暴,勇猛善斗,不瞒大人,小的在北司当差多年,还从未遇见过如此悍不畏死的敌人。”
一番话说得王承简脸色大变,送走了老赵,他站在庭院中发了半天愣。
王夫人悲从中来,泪水涟涟:“我那苦命的孩儿...”
出了这档子事,王府之中压抑异常,下人们不敢上前,只有四喜陪在身边,低声安慰道:“既然没有找到小姐,那说明还没有落到贼人手中。”
王承简点点头:“四喜说的是这个理,诗涵那孩子平素聪明伶俐,自立又武艺高强,他两人一定不会出事,夫人,你且安生在后院等待。”
王夫人见他向外走去,忙道:“老爷去哪里”
王承简面沉如水:“今天要有很多事要忙。”
王承简贵为吏部尚书,京城哪个衙门也都会卖他几分面子,听说王府千金被人掳走,五城兵马司、巡捕营、顺天府齐齐动了起来,天色亮起,回报消息的人络绎不绝,但令人遗憾的是并没有王诗涵确切的消息。
旭日初升,浓雾散去,谷雨三人悄悄出现在长街上。
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冷清的街道上热闹起来,喧嚣之声此起彼伏。王诗涵激动地道:“我们逃出来了是不是”
离王府不远了,想到父母近在咫尺,由不得她不激动。
谷雨和黄自立脸上却并没有喜色,两人不约而同想到既然敌人处心积虑绑架王诗涵,那会不会在王府附近布置埋伏呢
所以在进入王府之前,两人并没有放松警惕。
王诗涵脸上的轻松显而易见,她看了看谷雨,忽道:“我知道你想要父亲的官印,定然是有大谋划,可是强取豪夺只会让本就复杂的事情变得更复杂,并且我父亲官印失窃,势必会受到牵连。”
谷雨看了她一眼,淡淡地点了点头,王诗涵抿紧了嘴唇思量片刻道:“不如我向父亲分说清楚,只要他老人家同意,便将官印借给你又何妨”
谷雨没想到她有此说,张大了嘴不知该如何回答。
黄自立眉毛立了起来:“胡闹!那官印乃天家所授,绝非私用,你这是要让王世伯深陷牢狱之灾吗”
王诗涵道:“只要你不说便没人知道。”
黄自立被她噎了一句,怒气更甚:“黄某乃天子近卫,绝无察而不报之理。”
王诗涵硬邦邦地回敬道:“你尽可以做你的清白官儿,我和爹进大牢又何妨”
“你!”黄自立气得火冒三丈,偏生又发作不得。
谷雨细细思索一番,既然自己的计策败露,再想对王家父女下手势必难如登天,王诗涵的提议固然异想天开,却也是摆在面前为数不多的解法:“你当真有把握”
王诗涵笑笑道:“你三番两次救我性命,我爹不是恩将仇报的人,你随我入府吧,我还你一个好消息如何”
谷雨摇了摇头:“我那几个同伴说不定此时正在附近走动,若是不巧遇上,那西洋镜可就被拆穿了,不如你二人先行回府,我自后门悄悄进去。”
王诗涵已看到了家门口,喜悦已占据了她的面庞:“好,我等你。”激动之下抓着他的手:“谢谢你救了我。”
黄自立皱起眉头,正欲出言喝止。
谷雨一怔,蝎子蛰了一般收回手:“应该的。”停下脚步,王诗涵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向他摆了摆手,与黄自立向门口走去,还没走到近前,门子已认出了她,惊呼一声:“小姐!”撒腿便向门内跑去。
王诗涵眼眶发热,等走进角门,前方脚步阵阵,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路小跑着向自己而来,正是父亲王承简。
王诗涵喉头发紧,只叫了一声“爹”,泪水已打湿了面庞。
王承简将她抱在怀中:“我的儿,你去了哪里”
后方王夫人踉踉跄跄而来,三人聚在一处,抱头痛哭。
黄自立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
“大人!”老赵和小张急匆匆赶来,双双跪倒在地:“小的叩见大人。”
黄自立面无表情地道:“起来吧。”
那边厢王承简抽出身来,抹了把眼泪:“自立啊,你辛苦了。”
黄自立挤出笑容:“诗涵妹妹有事,自立义不容辞。”
王诗涵替母亲擦掉眼泪,转向父亲:“父亲,我有下情回禀。”
“哦”王承简见她神情严肃:“跟我去书房说吧,”看向黄自立:“自立,也一起来吧。”
王诗涵原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必须要拉黄自立入局,没有他的首肯此事断不可为,否则便是埋了不稳定的引子,便向黄自立点了点头追着父亲去了。
黄自立眼珠转了转,招手唤过老赵:“昨天与我一同上船的谷雨,你可记得他”
老赵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昨晚厮杀,他与黄自立并肩作战,对谷雨有印象,黄自立道:“此刻这小子就在后门,你去将他抓了,直接押送诏狱。”
老赵一怔,黄自立又道:“此事决不可让诗涵知道,悄悄地做,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