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秦铭彻底的成为了过去的阴影。
秦悦直面了自己这扭曲的过去。
她是自一具行走的尸体中诞出的意识,在不灭的润色与声音的填充下诞生的人类女性。
摒弃过往的一切,此刻只有久安措施局特级能力者干员秦悦。
秦悦于这扭曲的风暴眼中收回心神,来自“声音”的理性侵蚀竟然一时间被这茁壮成长的“人性”压过一头。
再给我一些时间……拿回我的一切。
她驱散眼前这扭曲的幻想,时间轴被她拨回正轨。
一层层过去的模糊影子逐渐融合,直到眼前被那滔天的黑雾弥漫。
……
威廉睁开了灰色的眼眸。
身躯上那足以让人沉溺的温暖消失了,取而代之则是刺骨的寒冷与源于灵魂的恐惧。
刺骨的光芒让他有些睁不开眼,不过顺着这股力量,他察觉到了周遭血肉的松动。
随着他的挣扎,威廉从“玛丽莎”的虚假怀抱中拔出了身子。
光——
足以刺破一切幻想与沉沦的光此刻就倾泻在他的身上。
浓郁的黑雾就像消散了一样快速消减,那崩塌的世界染上了独属于“声音”的虚妄空白之色。
威廉看着褪色的手,他微微遮掩这刺眼璀璨的光,然后看向了在高空中凝滞的事物。
该如何形容眼前的事物呢……
威廉说不上来……
作为渺小者,仅仅是直视那伟岸的身躯就足以烫瞎他那不够“纯洁”的眼睛。
如果生命是一种病毒……那祂们就是肃清一切的原始秩序。
当维系不知岁月的秩序崩塌之时,祂就像整个世界泡影一样脆弱的化作了万千的破片……
眼前的赫然是星界神只“秩序”的一位……破片。
于那虚妄的光影之中,祂仿佛穿越了时间与空间,那不真实的光晕自祂的身躯上跌宕起伏。
那是一个女性化的虚幻窈窕身躯,万千失去色泽的发丝散发着灼目的光,祂看不清眉目,也看不清喜怒。
……
修士安格斯丢下了手中的帝国圣典,他托着腮,金色的头发在莱顿灰暗的天空下失去了色泽。
“队长……”
“你说,神只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威廉搅动着锅内看起来有些恶心的糊状食物,关于安格斯询问的这个问题,也让他陷入了遐想。
莱顿人的信仰太多了……
丰收,风暴,财富,律法,四季,甚至还有骗子的神只。
记载于古书中遗忘的神只更是数不胜数。
于历史之中,连神只都不能避免被时间磨灭。
他没有多少文化,也没怎么学过教典。
“呃……神只的神只?”
听到这个回答,安格斯翻了个白眼。
……
邪祟们就像是遇到太阳的秽物一般滋滋作响,那灼烧一切扭曲之物的光芒将它们湮灭殆尽。
不灭的女儿发出痛苦的哀嚎声,在这灼目的光芒中,她那环绕的黑雾就像裹羞布一样被摘掉了。
祂那滋滋作响的身躯翻涌着畸形的血肉,在生长与灼烧的一同铸造下,那略具人型的黑色身躯彻底膨胀生长。
巨大的触角与扭曲的骨骼胡乱生长,越是灼烧,祂那扭曲的身躯越发肿胀。
万千流泪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高空中那虚妄之影。
直到此刻……不灭女儿依旧不明白为什么她要伤害祂。
于狂乱中,祂委屈的流出大片血泪。
秦悦从不浪费时间。
她召集万千足以撕碎一切的风流轰击眼前越发膨大的不灭孽物。
但在这些足以撕碎一切的风流攻击下,那庞大的血肉之物愈发扭曲了。
万千秦悦曾经见过的,没有见过的,模糊至极的物种如同搅动的薪柴一样于祂那逐渐发热的身躯中此起彼伏。
哀嚎,鸣叫,言语,狂笑……
这是一个真正的生命熔炉……
仁慈的“母亲”那万千女儿的一个……
“注意脚下!”
远处苏醒的刘文涛沙哑的声音响起。
秦悦做出了反应。
由血肉构成的巨大触角撕裂扭曲的大地,其上那密密麻麻的手臂宛若绽放开来的花瓣,尝试将眼前的飞行物拖入深渊。
秦悦于身下唤出风暴眼,轻而易举的切断了这条触角。
刘文涛倚在破碎的墙上,脚下这滞空的战场早在冲击中破烂不堪,眼前这超越认知的搏杀让他呼吸有些沉重。
“探知”竭力的发挥自己的力量,那数以万计的进攻意图与恶意足以让他的大脑过载。
连这片世界也是祂的手脚的延伸,连他这副肉体也是祂的心血。
[世界真实度:100%]
[肃清局秦铭:死亡]
[协助她吞并不灭女儿]
脑海中的探知只告诉他一件事,结束这场混乱。
秦悦有些无奈的发现,无论自己怎么攻击,眼前的生命熔炉只会越来越强大。
只有自己面对这份力量的时候,秦悦才明白“天灾”的星界概括有多么贴切。
她会力竭……而一只本就陷入“狂乱”的不灭子嗣只会越来越强大。
想想秦铭会怎么做……
祂选择独自接触秦悦或许也是考虑到了不灭女儿的恐怖特性。
秦悦突然发现从最开始她就本末倒置了。
看向身下那依旧在膨胀的黑色生命熔炉,秦悦能感受到祂的炙热,也能感受到祂的悲痛与不解。
祂于那扭曲中依旧朝她伸出手……
就像莱顿时那样……
秦悦知道知道自己怎么做了。
她朝着那怀抱开始俯冲。
威廉眼中充满了希翼,他看着那高空的身影开始俯冲,撕裂现实与空间的光芒自秦悦身躯中亮起。
整个崩塌的世界陷入这彻底的“空白”。
威廉看了看脚下,那扭曲的大地变成了一片宛若稿纸般的空白。
观感彻底的消失了,他感受不到呼吸,感受不到思绪,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
刘文涛站在他的身旁,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却只从对方的身上看到了逐渐消失的色泽。
他是一抹单调黯淡的灰色,而这个夏国青年却是一股扭曲的混沌之色。
……
秦悦此刻就像一块掉进雪里的烙铁,她融化着在空白色泽中依旧发黑的血肉,一点一点的朝着生命熔炉的最深处前行。
耳畔中传来祂那柔和的低语,那温柔的呢喃……
她撕碎眼前的血肉,在一颗颗艰难挪动的眼睛的见证中朝着最深处义无反顾的前行。
这看不到尽头的前行将决定最终的命运。
秦悦似乎感到力竭了……
她不知道自己扯碎了多少糜烂的血肉,但身旁这些凝滞的血肉逐渐在“空白”中恢复了活性。
它们开始扒扯自己发亮的身躯,将象征污秽的黑色涂抹在她的身体上。
直到她走不动路,直到她的双腿化为扭曲的血肉。
秦悦的没有五官的面容看不清任何表情,但她那绝望的情绪已经随着污染愈发明显。
祂就在眼前……
那颗黑色的巢卵就静静的伫立在血肉簇拥之中。
可她走不动路了。
事情并不总是如意……对吗。
所以人们总要准备一些后手来应对问题。
身后突然传来了两股推力。
两只失去形体的手臂按在了她的肩上。
一位来自“混沌轻佻”,一位来自“神只残留”。
她有些诧异,但她依旧在前行。
秦悦在这股推力的协助下继续前进。
直到她那双颤抖的手融化巢卵,直到她看到其中的事物。
祂静静的躺在巢卵中,那是一个具有女性特征的瘦长黑色人影。
仁爱的怀抱中抱着一位沉睡着的少女。
柔顺的黑发凝滞着,那美丽的面容纯洁而又宁静,苍白的肌肤弹指可破,少女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在此刻乱象中如此让人感到宁静。
这就是秦悦的由来……
秦悦伸出手,抚摸着少女那苍白细腻面庞。
突然,她捏了捏自己的脸。
看着那于黑色人影怀抱中的睡颜皱了皱眉。
“哇哦……”
她如此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