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发现李石能随便进，朱离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把进出密境的口诀告诉了他，让他没老没事开后门。
到了后山，李石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打出一道法诀默念芝麻开门，空气泛起一阵波动，像一只无形的怪兽，将他的身影吞没。
似乎是受到了朱离的牵引，李石双脚落地，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屋舍前。
就是供水霓裳暂住的那一间。
“难道是便宜大嫂召唤？”
李石一想到要面对水霓裳，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实在是有点从心。
“来啦。”
正想着没看到朱离，就听头顶传来说话声，李石抬头，就见朱离神出鬼没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了墙头上，搭拉着肩膀，双眼直视前方，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已经被彻底榨干了一样。
真的连一滴都没有了那种。
“你这是……成亲了？”
李石原本还在担心自己要面对水霓裳，突然看到朱离透着憔悴虚弱的脸，这冷不丁就是一惊。
嘴上问得文雅，心里却是暗想猴哥这是一次娶了七个母猴子不成，怎么累成这副怂样了。
“成个屁亲，这天底下没有猴子能配得上我。”
朱离有气无力地哼一声，似乎是想做一个臭屁的表情，但因为实在太累了而做罢。
那种从内由外透露出的心累，丝毫看不出半点装假的样子。
“那你这怎么了，难道是，也不可能啊，成为道者之后百病不侵，你难道是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是人不是猴？”
李石惊讶道。
“呵呵。”
朱离龇牙，冷冷地抛了个“你真幽默”的眼神，让李石自己体会。
“那你到底是有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来，我看房子也没着啊。”
李石手搭凉棚，四下看了看，密境之中依旧是云雾弥漫，既没有多出一座塔，也没有少了一座楼。
“还能有什么事，你那便宜大嫂。”
朱离脸皮抽动，以手捂脸，满是心酸地叹了口气。
“这事我是管不了，你们家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他就跳下围墙，朝着屋门的方向走去。
“什么你就管不了了？”李石脚下一顿，瞬间危机感爆棚，目光在门板和朱离之间来回移动，嘴里也没闲着。
“怎么就我家的事了，你是说水前辈，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谁让你大哥长得张造孽的脸，你要不接手，我就直接把人送到近卫营去，爱咋咋地。”
朱离垂死病中惊坐起，突然硬气起来，不过只一句，就又就成那副严重睡眠不足的怂样，上前一步推开门板。
李石注意到，朱离的手接触到门板之时，门板之上泛起微光，显然是下了禁制的，不禁越发觉得大事不妙。
这屋子不是水前辈在借住的吗？
她借住的地方，猴子居然敢下禁制，这简直是母老虎头上拨毛啊，这不合理啊。
他正暗自嘀咕，房门开启的瞬间，像是触发了某种禁忌，一阵阵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叫声冲了出来。
“好家伙。”
李石猝不及防，连忙捂住耳朵，连退两步，好悬没有摔个狗啃泥。
好在那尖叫声只持续了两息，李石惊魂未定，好半天才放下手来，看着朱离一脸淡定地站在门口，像是根本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着他招了招手。
“进来吧，她就叫这一次，不会再叫了。”
“这，是谁在叫，水前辈？”
李石用力揉了揉耳朵。
那才那一声石破天惊，震得他脑子里嗡嗡响，听朱离的声音像是隔着一重山似的，缥缥缈缈的。
“除了那祖宗，还有谁。”
朱离哼了一声，像是有无限怨念。
这屋子不大，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内室，李石还想着要不要先打个招呼，就见朱离直接推门就进。
李石稍稍落后了一步，见屋内安静，也没有发生什么暴力事件，这才紧走两步跟了上去。
只是一步迈出，他就僵在了门口。
内室布置简单，只有床榻和桌椅，朱离抱着手站在门边，一副生人勿进的架势，而在他的对面，床榻上坐着一个小女孩。
那小女孩最多也就六七岁，刚上小学的年纪，身上穿着不合身的浅色衣袍，就那么面无表情地坐着，衣摆在地上堆叠，两条小短腿显然是够不到地的样子。
“这……”
李石是真的惊了，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张开，脖子咔咔响地看看朱离，再看看那小女孩。
尽管变小了好几圈，但那五官轮廓却是骗不了人，跟水霓裳居然有八分像。
“水，水前辈？”
李石咽了咽口水，滋润了一下干涩的喉咙，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这，是怎么回事，遭人暗算了？”
“暗算个屁。”
朱离翻了大白眼，爆了句粗口。
他现在也是一肚子火气，怎么也没想到，给自己惹来这么一个大麻烦。
“这地方谁能暗算得了她。”
朱离说着换了个姿势，往门后退了半步，李石以为他是要跑，不过很快发现，那个小号水霓裳转过头，正看着朱离，神情似有惧色，漆漆的大眼睛居然隐隐有水汽汇聚。
“……”
李石下巴掉了。
“看到了吧，从今早开始她就这么一副鬼样子。”
朱离又退后一步，水霓裳依旧盯着他，但神色似乎是放松了不少。
他其实比谁都郁闷，都想知道到底发了什么。
好好的正闭关呢，突然就一声轰响，等他出来查看，发现这边灵气似乎有些混乱，不过他并没有贸然出手。
凡是懂江湖规矩的，都知道要避嫌，倒不是避什么男女之嫌，而是忌讳撞破某些秘密。
尤其是像他们这个等级，像他和水霓裳这种情况的，没有些压箱底的手段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何况之前水霓裳显然是修炼秘法，他这个时候好心过去帮忙，反倒可能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只是没两分钟，他就听到有小猫在叫，仔细分辨，又像是有类幼崽的哭声，细细弱弱地传过来。
“我当时就蒙了，水霓裳现在的灵体，本体是那件红嫁衣，她就是再逆天，也不可能生得出孩子不是。”
朱离说着一摊手，一副悔不当初地表情。
“我就想着无论如何得过来开开眼，结果过来一看，房子什么都好好的，就是人不见了，再一找，就看到一堆衣服里面，躺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