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团拜会前夕的夜晚。
彼时,路北方正在扶贫中心与何小桃商议事务,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着驿丹云的名字。
电话那头,驿丹云爽朗的声音如春风般拂来:“路书记,咱们湖阳一行人到省城参加明天的省团拜会啦!我现在就在东华大酒店呢!不知您今晚是否有空?咱们聚一聚吧。”
路北方欣然应允,还特意带上了何小桃,匆匆赶往驿丹云所说的餐厅。
带何小桃一同前往,自有其缘由。
何小桃如今虽已被路北方调至省扶贫中心,却尚未收到省委组织部门的任职通知,名义上仍算湖阳的干部。原来,省扶贫中心主任这一职务,乃是正厅实职。而何小桃在绿谷县担任县委书记时,因踩踏事件被记过处分,故而身份一直悬而未决。
为此事,路北方也是忧心忡忡。
不过,路北方与何小桃定下了三年之约。待她在扶贫中心工作满三年,若工作能获得省委认可,便可在这个岗位上任职;若未能得到省委认可,便只能回湖阳市的二线单位担任闲职领导。
当然,路北方也很有信心,帮她扭转这一身份!
……
路北方和何小桃推开餐厅包间的大门,一股热闹欢快的氛围扑面而来。
在座的二十余人,除南晖县桃花江乡村振兴实验点的负责人许兴国外,大部分路北方都颇为熟悉。
一番亲切的握手、热情的招呼过后,路北方便在驿丹云身旁落了座。
众人虽彼此熟稔,但因路北方的身份,氛围中仍带着几分拘谨。
然而,路北方如今纵然权势在握,温州富商、朝阳湖旅业的赵菲却毫无惧色。
路北方刚坐下,正欲与驿丹云交谈,赵菲便大大咧咧地从座位上起身,拿起两个枣子,一个递给何小桃,同时笑盈盈地凑到路北方身后,另一个递给路北方道:“路书记,小桃……您们忙了一整天,肯定饿啦!来,先吃个枣垫垫肚子!这枣呀,是我们在临河古镇种的。”
“哦?还种上枣了?我尝尝。”路北方笑着接过枣子,咬了一口,只觉脆甜无比。
“你们什么时候种的啊?我怎么不知道?”
“大前年种的,现在就挂果啦!现在景区竞争太激烈啦,光靠那几个老套的景点和常规游乐项目,根本留不住游客。我们就在临河古镇那边承包了一片地,种上枣树、桃树,还有草莓啥的,搞起了采摘园。”
赵菲一边说着,一边又从果盘里拿起一个枣子,自己咬了一口,眉飞色舞地介绍道,“现在游客到了景区,不仅能欣赏自然风光,还能亲自下地采摘新鲜的水果,体验一把当农夫的乐趣,多有意思呀!而且采摘下来的水果,他们还可以直接买走,既增加了游玩项目,又带动了农产品的销售,可谓一举两得呢!”
路北方一边吃着枣子,一边认真听着,不住地点头,眼中满是赞赏:“这想法真不错啊,现在游客都追求个性化、体验式的旅游,采摘园正好满足了他们的需求。”
接着,路北方望着赵菲夸赞道:“就你们温州人,这经营头脑,真是顶呱呱的。”
“有吗?我都没发觉呢!哈哈。”赵菲抚着脸,咯咯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路书记,您可别光夸我,这也是被市场逼出来的法子。现在旅游市场变化快,不搞点新花样,根本没法在行业里立足。”
这天晚上,餐厅包间里灯光柔和而温暖,将一张张熟悉的面庞映照得格外亲切。毕竟,来的都是路北方多年的老熟人,更是从家乡远道而来的客人,那份源自故土的情谊,如同醇厚的美酒,在空气中悄然弥漫开来。
路北方本就不是个拘谨之人,此刻在这满是乡情与熟络的氛围里,更是彻底放下了平日里的矜持与克制。
“大家平时忙于工作,很难得这样聚在一起!趁着明天也就是看演出、陪着领导们吃吃饭的闲暇功夫,今晚必须喝个痛快!”
路北方一边说着,一边大手一挥,示意服务员将白酒满上。
那晶莹剔透的酒杯里,白酒如同一汪清澈的湖水,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待众人酒杯都倒满后,路北方率先端起酒杯,站起身来,目光在众人脸上缓缓扫过,眼中满是真诚与热情:“我先干为敬,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和帮助,也欢迎大家来到省城!”
说完,他仰起头,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那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白酒顺着他的喉咙流下,带起一阵火辣辣的感觉,让他的脸上瞬间泛起了一抹红晕。
众人见状,纷纷起身,有的高声叫好,有的也豪爽地端起酒杯,跟着一饮而尽。
一时间,包间里酒杯碰撞的声音、欢声笑语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热烈而欢快的乐章。
这天晚上,路北方约摸喝了半斤多白酒。
而且,他还与吴优洁单独喝了两杯。
吴优洁身材高挑,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头发轻轻挽起,显得温婉动人。她一直坐在离路北方最远的地方,神态安静,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不时地悄悄看向路北方,眼中似有星光闪烁,静静欣赏着他的“发挥”。
犹豫了许久,吴优洁终于鼓起勇气,拿起面前的白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满满的酒。
她站起身,手微微有些颤抖,对着路北方说道:“路书记,我……我也敬您一杯。”
路北方与吴优洁不止吃过一餐饭,他知道她不喝酒。此刻,便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问道:“优洁,你这?白酒?”
“嗯!”吴优洁坚定地点了点头。
“要不行,你少喝点?”路北方关切地说道。
吴优洁却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倔强和难以掩饰的深情,说道:“路书记,这杯酒我一定要敬你,这么多年,你对我们的帮助,我都看在眼里。我……我其实一直很感激你。”
说完,她一仰头,将整杯酒灌了下去。
由于喝得太急,吴优洁被酒呛了一下,咳嗽起来,脸也涨得通红。
路北方赶紧站起身,扯了几张纸巾递到她手中,说道:“优洁,慢点喝,别伤着身体。”
吴优洁抬起头,看着路北方近在咫尺的脸,心中一阵悸动。那近在咫尺的脸庞,带着酒后的红晕,透着一种别样的魅力,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仿佛有一只小鹿在胸腔里乱撞。
“你没事吧?”路北方关切地问道。
“路书记,我……我没事。”吴优洁声音有些微弱,带着一丝羞涩,脸颊上泛起两抹红晕,宛如天边绚丽的晚霞。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接着说道:“有时间了,还请您去公司给我们指导指导。”
“必须的,我有时间,就会去看看。听说做得很大了啊。”路北方微笑着说道。
“没有没有!还和以前一样。”吴优洁很谦逊。
驿丹云在这时插话道:“去年纳税都三千多万了!湖阳云墅天都、天城湾……长阳市的绿地新城,都是她们家盖的!”
“好,很好啊!”路北方深吸一口气,看着吴优洁的眼睛,郑重承诺道:“开年了!我到湖阳调研的时候,一定去你公司看看。毕竟,咱们可是正儿八经的绿谷县老乡哟。”
“谢谢路书记,那?我再敬您一杯!”不由分说,吴优洁又自己加了杯酒。
……
路北方心里清楚,这个女人对自己有着别样的感情。
那感情,如春日里悄然绽放的花朵,带着一丝羞涩与懵懂;又似夜空中闪烁的星辰,遥远而迷人。
然而,路北方确实从未对她动过心。在他心中,若吴优洁是男子,或许他们会成为无话不谈的哥们,或者并肩前行的朋友。但她是女人,一个漂亮得惊人的女人。这让路北方不得不对她有所回避。
而且,路北方心里也明白,自己当初帮她们这个家族公司,是看在她们公司解决了好几百名湖阳农民工的用工问题,是出于培养绿谷县的优秀企业而怀,并非出于与她的个人感情。
只是这女孩,似乎并未察觉到路北方刻意保持的距离,又或者她甘愿沉浸在这份朦胧而美好的情感中,不愿抽离。哪怕是有哲人说过,“时间会是最好的解药”,但有时中毒太深,却是什么药也解不掉的。
回家的路上,来送别的驿丹云还开路北方的玩笑,告诉他,吴优洁如今还未婚。
路北方听了后,心中更是心潮起伏,唏嘘感慨不已。
在告别驿丹云走向楼道的时候,路北方的脑海中,还在浮现出吴优洁今晚的模样。他想起吴优洁看向自己时那含情脉脉的眼神,心中不禁一阵愧疚。那种眼神,就像一团炽热的火焰,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是不懂吴优洁的心意,只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给她想要的回应。他的生活里,有更重要的责任和使命,他不能因为个人的感情而影响到工作,更不能给吴优洁带来不必要的伤害。
……
然而,就在这天晚上,远在港岛的某个顶级酒店套房内,却有着另一番截然不同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