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川侃侃而谈，说的那固执老头一愣一愣的。
“借花献佛，把一个孩子，送到一个原本渴望得到一个孩子的人手里，这似乎并非市侩。”
“而且，哪怕我将这个孩子送给别人收养，也并非就是说，我不爱这个孩子。”
“只是，有比我更适合他的人。”
“当然，这个社会鱼龙混杂，您老口中说的那些市侩，浑身铜臭味的人，也不在少数。”
“但存在即合理，像我们这种真心喜欢古玩的人，也不能否定，甚至阻止他们的存在。”
“就我而言，所有真心喜欢古玩的人，都是一家人。”
“既是一家人，那孩子在谁手里，不都是一样的吗？”
“又不是被人贩子拐卖了去，想孩子了，随时都可以看到。”
“只要咱们喜欢的这些老物件，不被倒腾到国外去，那无论在谁手里...”
“就都是咱的。”
“您老觉得呢？”
顾川脸上噙着笑容，看向对面的固执老头。
这套说辞...
当然是糊弄老头的啊，但也并非全部都是糊弄。
他的确也喜欢古董，但身上，多少也沾着几分市侩。
如果在古董收藏家与商人之间选择一个身份，顾川多半会选择后者。
他不是圣人，很难视金钱如粪土。
老话不是也说了嘛，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至于他为什么要说这些话，那自然是因为...
他想从中套话，找个好地方，淘换些真的物件。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本就是追逐利益的商人所必备的素养。
换句话说，他能跟眼前这固执老头说‘孩子理论’。
自然也就能跟市侩的商人，编出一套‘逐利理论’。
这世界本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每个人，都在逢场作戏罢了。
什么？
你说要是被拆穿了怎么办？
拆穿就拆穿呗，我又不会少块肉，顶多被这固执老头骂一顿呗。
反正我跟他又不认识，以后，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虽然顾川这番话，夹杂着逢场作戏的意味，可那固执老头，还是陷入了沉思。
脸色肃穆，眉头紧紧皱着，好像在回味顾川刚刚说的那番话。
至于潇洒哥...
他眼神带着几分古怪的看着面前的顾川，这家伙...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好半晌后，那固执老头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了，严肃的脸上竟是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旋即扭头看向顾川，“小伙子，受益匪浅，真是受益匪浅啊。”
“以前是我狭隘了。”
“今天听完你这一席话，老头子我真是茅塞顿开啊。”
顾川听到这话，脸上也是泛起几分错愕。
他没想到，自己那一番坑蒙拐骗的说辞，竟真的把这固执老头给忽悠瘸了。
虽然心中这样想着，但神情却是并未表露，反而谦虚的摆了摆手。
“哪里哪里，在您面前谈论这些，是我班门弄斧了。”
固执老头摇了摇头，“能说出这番话来，小伙子你在古玩方面，造诣颇深。”
“就不必自谦了。”
顿了顿，固执老头又是开口。
“杭城这个地方，你想淘换到真货，比登天都难。”
“市面上的东西，不敢说百分之百，但绝大多数都是假的。”
“所以，你想在这里捡漏，那就是来错地方了。”
顾川听到这话，心下叹了口气。
果然，想要在这捡漏，怕是行不通了。
可这时，那固执老头又是开口。
“你想淘换些什么物件？说来听听。”
“老头子我虽然比不上那些市侩的古董贩子，但也有点收藏。”
“没准，我那有你想要的物件呢。”
潇洒哥听到这话，诧异的看了那固执老头一眼。
旁人不知，但他可是清楚。
这老头视他那些玩意如命，莫说送人，平日里别人想看一眼都费劲。
可眼下，他却言称，要顾川去他那里寻摸。
这可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啊。
顾川闻言，连连摆手，“不不不——”
“君子不夺人所爱，我怎能拿您老的东西呢。”
固执老头见状，顿时板起脸，神情不悦道。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既是真心喜欢古玩，那便都是一家人。”
“你能说出刚刚的那番话，就说明跟老头子我志趣相投，肯定能照顾好那些老物件。”
“送给你，我放心。”
顾川闻言，依旧摇头，“不不不——”
“我与您萍水相逢，怎能接受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这样吧，我花钱买如何？”
固执老头听到这话，顿时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话！”
“老头子我又不是那些市侩之人，怎能言谈买卖？”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如若不然，老头子我可就要生气了。”
顾川见推脱不掉，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既然您如此执意，那我再推辞，便是不敬了。”
“不过，我也不占您便宜。”
“我那，也有几个不错的物件，等回头，我找人给您送过来两个，您玩玩。”
顾川之前那番推辞，倒也不是完全的虚伪。
而是因为行里的规矩。
有买有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出了这门，可就没有退换的说法了。
他是害怕，从这固执老头那拿了东西后，等哪天他再反悔，给要回去。
那不抓瞎了吗？
难不成，让他再去找未来的老丈人讨要回来？
那他跟学姐的事，不就黄铺子了吗？
哪怕真的要，也得等结婚以后啊。
毕竟，婚前婚后的女婿，大都判若两人。
婚前，从自己家搬东西往老丈人家送。
婚后，却是从老丈人家搬东西，往自己家送。
所以，顾川才说出要挑两个物件给他送去的话。
这样，就类同于买卖了。
有了买，有了卖，那自然就不能轻易要回去了。
“说说，你想找什么物件？”潇洒哥开口，有些好奇道。
顾川犹豫了一下，随即开口，“古玩的话，我想要瓷器，茶壶之类的。”
字画这东西，一般真喜欢的人，很少出手。
而且，他也不知学姐的父亲喜不喜欢字画。
所以，他只能找些容错率高的物件，比如瓷器，茶壶之类的。
“除了古玩之外，我还找点能做木雕的木材。”
“最好，品质成色都不错的那种。”顾川又道。
潇洒哥听到这话，脸上顿时露出笑意。
“找木材，你可算是找对人了。”
“老爷子别的东西不多，做木雕的木材，放眼整个杭城，恐怕也没人比他家里更全乎。”
听到这话，顾川的脸色微微一愣，旋即有些错愕的看向对面的固执老头。
不是，这么巧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