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颜走去门边，将丢下的垃圾袋扛回来。
屋里三人只听“咚”的一声，黑色垃圾袋落在他们中间。
水月大师摸摸光头：“还挺沉。”
方颜解开袋子，将边沿扒拉开，露出里面装着的东西。
楼总躺在地上不便移动，但他仍是扯动眼角往袋子里瞧，坐在一旁的梁助理更是捂着脖子好奇地凑到跟前。
一张大花脸霎时跳入她的眼帘。
梁助理吓了一跳，往后一退。
“嗬！”水月大师啧啧有声，“好大一只山魈。”
垃圾袋里蜷躺着一只怪物，它长了一张猴脸，如果全世界的猴群有选丑比赛，它一定轻轻松松艳压群雄。
怪物的脸颊奇长无比，长长的鼻梁从脑门贯穿全脸，鲜艳得像涂了红油漆，鼻梁两端各有两团白毛，如同京剧里的丑角打在脸上的白粉，两根长而发黄的獠牙从嘴角两侧伸出。
它的体型比猴子大一些，四肢格外强壮。
“这不就是……动物世界里面放过的猴子么？”梁助理疑惑。
“现实世界的确有一种动物也叫山魈。”方颜将袋子重新套起来，“不过它们不会穿墙走壁，也没有这么高的智商懂得拔电源。”
“拔电源？”梁助理问得太急，一下子呛咳起来。
“最高端的商战就是想办法浇死对家的发财树，换掉他们的财神爷。”方颜笑笑，“你们遇到的这家还算肯下血本，弄来这么一只听话的山魈可不容易。”
她在机房看着它熟练地拔掉电源，又在外头有动静时将电源重新插上，全程行云流水，耗时不到两分钟，难怪之前机房的人说，他们发现服务器宕机就赶到现场检查，却什么也没发现。
一只神出鬼没的山魈可比收买一个大活人方便且可靠多了。
地上的楼总眨动眼皮，脸上露出受到强烈冲击的神情。
从昨晚到今晚，他遭遇的一切显然彻底颠覆了他对于0和1世界的构想。
方颜同情地看他一眼，再看看梁助理，忽然升起一个疑问。
这个世界难道正如水月大师所说，由于七情泛滥，欲望深重，才从无形之中滋生了这么多有形之物？
就像梁助理的执念化为玉魅，楼总的愁怨化为怪哉，以往经年累月都赶不上的怪事，偏偏让她一下子撞上两件。
梁助理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望着楼总叹了口气。
楼总望向她，眼中似有千言万语，终究一句话都没说。
水月大师朝方颜打了个手势，和她走到一旁，轻声问：“这只山魈你要不要？不要的话，老衲……”
“要。”方颜打断他，反问，“那只‘怪哉’你要吗？我用山魈的一根獠牙和你换。”
“才一根？”水月大师扁扁嘴，“老衲考虑考虑。”
“那算了，”方颜爽快道，“我拿回去问问罗主任，他们联络站肯定愿意收。”
“别别别，”水月大师马上道，“你别急嘛，我说考虑考虑，又没说不换。”
他转转眼珠：“再加它脑顶百会穴正中的一撮毛发？”
“你要毛发做什么？”方颜瞧了瞧他光秃秃还带戒疤的脑袋。
水月大师掩住头皮：“不是我要。”
他轻咳一声，低声道：“老衲这两天一直在观察，这些搞It互联网的，头发掉得多，给他们提供假发是一门好生意。”
“这跟山魈的毛发有什么关系？”方颜问。
水月大师朝另一头的梁助理和楼总瞧了瞧，声音压得更低：“老衲年轻的时候了解过一门生发术，准备将它研究研究，如果能成，比植发安全，又比假发可靠，用上它不但跟真发一样，还不必受皮肉之苦。”
方颜用不信任的眼神看他一眼：“你说的这种法术能持续多久？”
水月大师伸出手指，比了一个“三”：“三个月。”
“三个月？”方颜笑了笑，“每三个月找你加固一次？你忙得过来吗？打算怎么收费？”
水月大师一怔：“这个老衲还没想过。”
“算了，我给你支个招，”方颜道，“你把楼总的关系维护好，让他们公司在你这儿办个集团福利，他们总共上千人，你先给这一家维护，每三个月出趟差，集中加固一次，钱也挣了，还没那么辛苦。”
水月大师眼睛一亮：“好办法！”
他正正衣领：“我明天就找梁助理谈去。”
“别找梁助理，”方颜提醒他，“你想做长期生意，直接找楼总谈。”
水月大师目光疑惑地一闪，但他对方颜深信不疑，什么也没问，只道：“那我在临北多待几天，等楼总养好伤，再和他慢慢聊。”
方颜点点头，伸手：“‘怪哉’。”
水月大师磨磨叽叽往袖子里掏了掏，将那根怪虫掏出来给她。
方颜笑着将山魈的獠牙和一撮脑顶毛取下来：“这撮毛算我投资？”
水月大师拿到想要的东西，豪气一挥手：“好说，老衲这生意如果能成，以后每年给方施主分红。”
方颜笑道：“分红你看着给，但是以后有妖怪的消息，还请大师及时通知我，天南海北我都能去。”
两人愉快地分完赃，定下长期合作的口头约定，等到救护车来，将楼总送去医院，这才同梁助理告别。
拖着袋子回到酒店，方颜突然想到，这头山魈要怎么带上火车？
这么大只山魈，毛皮爪牙都能用，直接烧掉实在可惜。
如果制成动物标本——
似乎需要提前报备，否则过不了安检。
现实世界的动物山魈属于一级保护动物，方颜可不希望自己被当作偷猎者抓起来。
她盘腿坐在酒店床上，对着地上的山魈尸体发愁。
正想给罗主任发个短信，问他有没有特殊渠道能够报批，却看到手机上有一个未读的短信提示：
【几号回？】
发信人：苏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