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楼总亲自开车。
方颜见车里装饰很新，想起他遇到的连环车祸，问道：“楼总平时这么忙，没请司机？”
楼总盯着前面的红灯，直到绿灯亮起，车辆重新启动，他才回道：“离家近，没必要。”
方颜听出他语气生硬，停了几秒，慢慢道：“下午我在梁助理办公室待了一阵，她泡的奶茶不错，比外面的好喝。”
“她喜欢弄这个，”楼总道，“但她要保持身材，很少喝。”
方颜笑笑：“听梁助理说，楼总原本不想请我们，是她坚持，才有了这笔委托。”
楼总没说话，过了很久才道：“这个世界由0和1构成，其他都没有依据。”
前座的水月大师打了个哈哈：“这说法有意思，德谟克利特说过，世界由原子构成，而从楼总的专业来看，世界由0和1构成，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方颜在后座看看他的光脑勺：不愧是得道高僧，涉猎范围够广，还研究古希腊哲学。
水月大师又道：“不过灵异之物或许就像天边的极光，虽不常见，但它们也由某种物质构成，只是我们还不清楚是什么物质罢了。”
楼总默然片刻：“也许。”
“听说楼总和梁助理订了婚，”方颜突然道，“恭喜。”
“谢谢。”楼总的回答很平淡。
楼总的公司不在闹市区，出来不算太堵，很快到了他住的楼下。
外人并不知道，以楼总如今的身家，他常住的只是一套租来的房子。
梁助理对方颜提起的时候，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我们在市中心买了房，但他嫌离公司太远，加班不方便，平时更多住在那边。”
“你呢？”方颜问。
“我和他的分工不一样，晚上用不着加班，”梁助理道，“我搭个地铁就能回市区，一个半小时而已。”
楼总租住的是一栋单体楼，就在马路边，方颜在楼下抬头望了眼：“听说上周有个花盆从上面掉下来。”
花盆掉在楼总身旁，没有直接砸到人，溅起的碎片将楼总的小腿划伤，所幸不严重。
“那天风大，”楼总道，“楼上那家已经赔偿过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差点脑袋开花的不是自己。
方颜同水月大师互看一眼，水月大师背着楼总对她摇摇头，意思是没在附近发现什么。
“楼总最近几个月诸事不顺，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或者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水月大师开口。
“没有。”楼总带头走进楼道，“我每天两点一线，只接触公司员工。”
“外面的客户呢？”方颜问。
话音未落，前方的楼总一个踉跄，险些摔个狗趴。
水月大师眼疾手快捞住他：“楼总，没事吧？”
楼总一手撑住墙：“没事。”
说完却轻嘶一声。
他收回手，只见掌心被什么东西扎了下，鲜血直往外冒。
再看墙上，一颗崭新的钉子露在外头。
“这得马上消毒。“水月大师托住他的手。
方颜眼尖，看见楼总手腕上露出一片红肿：“楼总，你手腕怎么了？”
楼总看看自己的手：“下午被开水烫了下。”
水月大师偷偷朝方颜递个眼神，方颜不动声色点点头。
难怪梁助理认为楼总的情况越来越糟，抛开那些危及生命的险况不说，就他这三天两头出事的频率，谁都没他倒霉。
“先去找个地方包扎。”水月大师提议。
附近不远就有一家私人诊所，医生检查了楼总的伤口，给他做了消毒处理，顺便又给烫伤的手腕敷了药。
“我记得你前几天才打了破伤风疫苗，这个伤口不深，问题不大，如果不放心，你再去医院看看。”医生似乎和楼总挺熟，半开玩笑道，“我这小诊所快靠你养着了。”
楼总僵硬地笑了笑，收起医生开的药，带着方颜和水月大师离开。
回到住的地方，却见唯一一架电梯停运，三人只能从安全楼梯一起爬上楼总居住的顶层。
进了门，水月大师抱着圆滚滚的肚皮喘气：“还好门没坏。”
房门“嘭”地一声，在他身后关上。
水月大师摸摸脑袋，“不会这么巧吧？”
他试着开门，巧了，真打不开。
“我来。”楼总推开他，使劲扭了扭门把，门把纹丝不动。
三人互望一眼，方颜拿出手机：“查开锁电话。”
“我有。”楼总道，“这门上个月才修过。”
方颜见他调出通讯录，熟练地给开锁师傅打电话，莫名觉得他瘦小的身影在昏暗中显出几分悲凉。
“屋里好暗。”水月大师转头找开灯按钮。
“我来。”楼总边打电话边走过去。
“别动！”水月大师大喝一声，伸手将楼总拦住。
方颜按下墙上的开关，笑道：“大师，悠着点儿，别把楼总吓到。”
灯光亮起，楼总怔怔看了他俩一眼，没说什么，径直走进客厅。
方颜四下打量，这套房子一室一厅，客厅兼做书房，摆了一个超大的电脑桌，桌边书架上堆满了工具书。
方颜走过去看了看工具书上的书名，大部分是英文：“听说楼总有好些技术专利，最近正带领同事主攻一个项目。”
“我以前是程序员，”楼总道，“最擅长的只有这个，其他都有合伙人干。”
“楼总太谦虚了，”水月大师背着双手，在屋里慢慢打转，“全国同行能做到你这个规模的实在不多。”
“房间不大，你们自己看吧。”楼总道，“最好在开锁师傅过来之前看完。”
他说完，一屁股坐进电脑椅，打开电脑。
方颜见他没心思与自己两人交谈，朝水月大师递个眼色，两人进了卧室。
“阿弥陀佛。”水月大师唱了声佛号，开始翻箱倒柜。
方颜靠在门边，目光一寸寸扫过屋里陈设。
屋里只有一个衣柜，一张床，简单得令人难以置信。
水月大师三两下翻完，将东西归回原位，朝方颜摇头。
“你们玄术师不是有灵力感应吗？”楼总的声音突然在方颜身后响起，“怎么还要亲自动手？”
水月大师从衣柜边一下子弹起来，他还没说话，就听方颜道：“灵力不能浪费，这么点空间动手更快。”
楼总看她一眼，掉头走了。
水月大师朝方颜比比大拇指，表扬她的睁眼说瞎话。
他们玄术师的确不喜欢随便浪费灵力，但进屋以后他们已经感应过一遍，没发现屋里有任何异常，只能上手搜，期望能找到不一样的线索。
水月大师惆怅地想：哪怕是红外线探测仪也有找不出的东西，他们是人，遇到隐藏得好的妖魔鬼怪，未必能一下子就发现。
他唯一能确信的是，这个楼总实在太倒霉，要说他身上没半点儿问题，打死楼总他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