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中，一只小狸花灵活地跃过城市街道。
马路上红灯一闪，它在斑马线前停下，蹲在人群中一动不动。
“有只猫！”路人惊讶，“它在等绿灯？”
“不会吧，猫也遵守交通规则？”有人掏出手机想要拍照。
对面绿灯亮起，人们迈出脚步，小狸花也像收到某种讯号，飞也似地窜了出去。
“天哪，它真的会看灯！咱们回去也养一只好不好？”这是热恋中的情侣。
“你看，猫都这么聪明，你上课还不认真听讲。”这是教育孩子的家长。
还有人抬起头，望着前方愣愣道：“妖？”
小狸花一骑绝尘，将众人甩在身后。
它轻盈地掠过树丛墙角，在那些阴暗的角落里，黑色的影子张牙舞爪，如同狰狞的怪兽从地底升起。
它们蠢蠢欲动，朝小狸花围拢，然而没等靠近，小狸花身上亮起一道刺目的红光，那些黑影哧地一下缩了回去。
阴暗的角落变得比刚才还要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
卧室中，夏萱坐在化妆镜前，将面膜贴在脸上。
镜中闪过一道灰影，夏萱怔了怔，回头看了眼，身后大床上，谢父睡得正香。
夏萱在心中暗笑。
她知道谢父在外面有许多情人，但她才是最受宠的那个，只要再加把劲就能成为谢家的女主人。
外面那些四五六七在她眼中算不上威胁，她们生了好几个私生子也没能把谢父的心留住，她要对付的只有谢家户口本上的那个女儿。
听说对方很刁蛮，又已成年不好哄骗，如果她想嫁进谢家，对方才是最大的绊脚石。
今天一见果然如此。
幸好闺蜜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把自己的阴牌换给谢家女儿。
她刚进娱乐圈时为了走大运，特地请来阴牌供奉，后来事业上虽然没什么起色，却让她傍到了谢家老大。
她跟了对方两年，谢家老大对她百依百顺，但最近阴牌里的东西不太听使唤，索取的供奉越来越离谱，稍不如意就让她霉运缠身，就连谢家老大对她也不像以往那样大方。
夏萱打听过阴牌的副作用，她不想变得又疯又傻，早就花了重金求来解决办法，她本打算随便找个人替命，却被闺蜜提醒，决定让谢家女儿成为她的替身。
这样既处理了阴牌，还能畅通无阻嫁入谢家，可谓一举两得。
今晚谢父抛下女儿来找她，夏萱心中得意，她听说阴牌已经放进谢苒苒的卧室，更是无比愉悦。
这些日子围绕在身边的阴冷和压抑感荡然无存，可见她已经换命成功。
夏萱转回身，对着镜子小心地抚平嘴角的面膜。
镜面擦得很干净，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和她身旁一个小小的影子。
夏萱手一顿，低头看去，却见身侧空荡荡的。
空调的冷风吹来，她脖子后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夏萱摸摸脖子，却摸到一只冰冷的小手。
小手贴在她颈后，缓缓挪动。
夏萱霍地一下起身。
颈上的触感还在，只是这一次从脖子后面移到了肩膀。
镜子里映出她的身影，一只小手攀着她的肩膀从后面慢慢爬了上来。
夏萱张大嘴，喉咙上赫然又出现一只手，牢牢掐着她的脖子，不让她发出半点声音。
夏萱脚踝一凉，像有什么东西抱着她的小腿缓缓往上爬。
“妈妈……嘻嘻……妈妈……”安静的房间里，隐约响起小孩子尖细的笑声，“妈妈陪我们玩……嘻嘻……”
……
谢家客厅。
方颜，苏让，谢苒苒三人对坐喝茶。
国人讲究待客之道，谢苒苒实在不好把热心司机独自丢在楼下太久，只能拖着方颜出来陪客。
她对着苏让没什么可聊，便逮着方颜大肆追问：“你还没说完，你的神秘老板是谁，你为什么要给他打工？”
在座两人都知道方颜玄术师的身份，但他们不是玄学中人，方颜只拣简单的说：“我收到一个任务，要我抓足够多的妖怪，如果完不成会比较麻烦。”
至于什么“人间浩劫”、“身边的人都会死”这种骇人听闻的言论，说出来不但没用反而会吓到人，她善意地选择了隐瞒。
“会有多麻烦？扣工资还是减绩效？”谢苒苒问，“你们玄学界还有KpI？”
“差不多，”方颜道，“总之我必须把它完成。”
“好惨。”谢苒苒往沙发靠背一倒，“要捉多少妖怪？”
“很多。”方颜抱着茶杯吹了吹热气，“人界并没有饕餮、穷奇那样的大妖，普通小妖大概得千八百只，稍微厉害点儿的也得百八十个。”
“这么多？”谢苒苒咂舌，“你得抓到猴年马月才能干完。”
“尽力而为，”方颜道，“我打算找同行打听，也许他们有很多妖怪的消息。”
“你还可以网上发帖，”谢苒苒支招，“现在关于玄学的帖子很火，经常有人说自己撞鬼招邪求大师改运，我再到朋友圈里替你打打广告，那些有钱人就没有不信这个的。”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苏让忽然开口，“网上骗子多，不要随便搭理。”
方颜同好友一起沉默。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谢苒苒小声忍笑，朝方颜挤挤眼睛。
方颜明白她的意思，别说谢苒苒，就连她听到这个冷笑话从苏让嘴里说出，心情也难以名状。
“玄学也是科学，”她用苏让的话回敬，“远的不说，这两天遇见的妖怪都来自山海界，不是人界的品种。”
就算建国之后不许成精，人家从天而降，也没办法阻止不是。
“山海界又是什么？”谢苒苒觉得自己成了文盲，今晚听到的都是新词儿。
“《山海经》知道吧？它原本取自《山海图》，而《山海图》是人界前往山海界的引路图。”方颜道，“上古之时，山海界与人界本为一体，天地间人妖混杂，后来为了人类的生存繁衍，两界强者依据天地法则重新规划疆域，关闭了山海界与人界之间的通道，双方从此互不干扰，各安生业。”
“原来如此。”谢苒苒听得出神，“所以《山海经》里面描写的妖怪都是真实存在的？”
“在它们的世界肯定存在。”
“那我们这边的妖怪呢？”谢苒苒又问，“志怪小说里写了那么多，不会都是虚构吧？”
“它们大多是山海界关闭后留在人界的后裔，不过人界灵气渐微，妖怪的子孙后代远远比不上它们的祖先。”
方颜顿了顿，又道：“我们玄术师也是这样，末法时代很难修炼。”
“可你很厉害呀，”谢苒苒夸赞自己的好友，“你说朏朏来自山海界，但它那么怕你，你的修为一定很高。”
“或许吧。”方颜没有谦虚也没有骄傲，两年前她没多少机会实战，但这两年在山海界拼死拼活，别的不说，她能感到自己的灵力噌噌上涨。
“我除了师父没见过别的同行，这次回来打算结交一些。”
以前师父总说她年纪还小，从不带她与同行交往。今晚她本打算吃过饭就去师父家里找找，他那儿一定有同行的联系方式，但谢苒苒把她叫来这里，只好临时改了计划。
“为什么不找官方？”苏让再度开口。
他坐在一旁极少出声，除了刚才那句“建国之后不许成精”的冷笑话，这是第二次发言。
“官方？”方颜看向他。
苏让一脸平静：“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对妖异之事极为关注，既然山海界的划分是为了人界安稳，到了现代，肯定会有官方机构参与。”
方颜注视着他，目光闪亮，苏让这话为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她以前怎么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