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收尾
也不知道是哪个扑街那么有才，说过这么一句话：“如果你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忍一时，风平浪静。
退一步，海阔天空。
很多事情，很多问题，只要换个角度，换个思路，就会豁然开朗，迎刃而解。
这对古惑仔来说不难，他们有着相当灵活的底线，可以很高，也可以很低，甚至可以没有，只要能够保证自身利益，怎么变动都没问题。
所以……
又一夜，九龙城寨，洪门总堂，依旧灯火通明，烟雾缭绕。
上首交椅，七大龙头具在，左右把座，各社坐馆齐聚，但混杂着不少新面孔，都是最近几天被推上来的新人，此刻正坐立不安的看着老人争吵。
“不行，不能再这样搞下去了！”
“三天，才三天，我们就损失了多少？”
“几千人死，上万人伤，全给那个扑街差佬打崩了！”
“光是安家费，就要几千万，我们去哪儿拿这么多钱？”
“就是，场子给扫了，几位叔父也被抓了，生意的钱收不上，银行的钱取不出，再这样下去，别说安家费了，吃饭都成问题！”
“吃饭，你还想吃饭，有命活着就不错了，乌鸦知道吧，东星下山虎，大名鼎鼎的双花红棍，结果怎么样，给自己的马仔搞死了。”
“何止一个乌鸦，你们洪兴的靓坤，他们和胜的大d，还有青龙帮大圈帮的几个堂主，都被自己手下的马仔搞死了，身家也被洗劫一空，不知道能不能追得回来。”
“回来，呵呵，换做是我，这个时候出去追人，怕是追到明年都不会回来，在外面潇潇洒洒多好，神经病才回来跟那个差佬拼命！”
“就是，跟那样的怪物打，谁他老母的受得了，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古惑仔，别说别人了，我手下那帮扑街，最近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对，搞得我现在屙泡尿都要带头盔。”
“这样搞下去，九龙城烂不烂不知道，我们肯定要烂。”
几名社团坐馆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已是表明了派系与立场。
见此，另一派的坐馆们也站了起来，拍案说道：“伱们说够了没有？”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那个差佬要我们死，我们当然要和他搏命！”
“这点损失都受不住，还混什么社团，做什么古惑仔？”
“就是，怕死不如去干正行，没胆搏命你捞什么偏门！”
一副主战派呵斥投降派的架势。
但“投降派”也不甘示弱。
“说得简单，又不是你去搏，有本事你去跟他拼啊？”
“你是大哥，你不用搏命，怎么知道下面人的难？”
“我手下那些马仔，现在一听到“九龙”“差佬”，就抖得跟羊癫疯一样，我都准备送他们去青山了。”
“你让他们去搏命，还搞什么人肉炸弹？”
“你信不信我前脚说完这话，后脚他们就会把我这个大佬搞死，然后卷光我和社团的钱远走高飞！”
“大家都是人，哪个不怕死，我们当大的也要为小的想，不然就是逼着他们换一个大佬！”
“就是，港岛这么大，哪里没饭吃，哪里没钱赚，一定要在九龙跟一个这么变态的差佬搏命？”
“他要搞什么新九龙城，那就有让他搞咯，人家是兵，我们是贼，自古民不与官斗，贼不与兵拼，我们换个地方就是了，何必这样拼命呢？”
投降派振振有词，让主战派怒不可遏。
“混你个帐！”
“他说要搞，我们就让？”
“今天他要搞新九龙城，我们让给他，那明天他要搞一个新港岛呢？”
“我们也让吗？”
“六国论言，今日让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之安寝，苟且至最后为秦所灭？”
“我丢，书生文，你真是吊，当个古惑仔还会拽古文，你怎么不去找个大学考研究生呢？”
“就是，说那么多废话，不让可以，你自己去跟他拼啊，就知道让手底下的人送死，算什么大佬，有没有义气，屎忽鬼，没人性！”
“你有种再说一次？”
“咩啊？”
“咩啊！”
“咩啊？！”
“咩啊！？”
“咩啊咩啊咩啊！！”
“咩啊咩啊咩啊！！！”
两派人马，大吵起来，场面乱作一团，咩咩之声不绝于耳！
上首主位，龙千山坐在大龙头的交椅之上，冷眼看着堂下争吵的众人，一言不发，默不作声。
左右，蒋天生，高天文等六大龙头亦是沉默，不作言语，更不表态。
这里是洪门总堂，上坐着他们七大龙头，下坐着各社坐馆，怎能跟小混混聚会一样大吵大闹，乌烟瘴气，这样成何体统？
不成体统！
但身为龙头，他们却没有出声喝止，控制场面的意思。
因为这样的场面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搭台唱戏，搭台唱戏。
有些话，有些事，有些态度有些问题，他们这些“龙头”不好直接说，也不能直接说，只能搭个台，让下属分支堂口的头目代自己发言，将这件事情摆到台面上来。
所以，方才两派的对话，才会那么露骨，那么直白，完全不管这是什么场合，什么地方，上边又坐着什么人。
他们就是要把这个话说开，把这件事情摆明，将这个问题清清楚楚的解决掉。
打还是不打？
让还是不让？
态度立场，理由原因，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接下来，就看龙千山这位关键人物，如何断绝，如何定音了。
六人沉默，一言不发。
龙千山冷眼，亦不做声。
如此这般，不知过了多久，堂内的争吵才在一股压抑的气氛之中逐渐平息下来。
众人不自主的停住话语，面面相觑，皆是不安，望向上方的几位大龙头，想要寻求示意，但又被一道冷漠的眼神强行压下。
龙千山！
他坐在那里，就如同一头猛虎，一头雄狮，百兽之王的威势，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众人低头，不敢言语，堂内气氛紧张，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见此，龙千山才打破沉默：“吵够了吗？”
“……”
“……”
“……”
众人低头，不敢回应。
“哼！”
龙千山冷哼一声：“都滚出去！”
“……”
众人垂低着头颅，默默退出了香堂，只留下龙千山与其他六位龙头。
龙千山左右一转，望了身边六人一眼，随即说道：“看来你们都怕了。”
“……”
“……”
“……”
六人沉默，许久，才见青龙帮主乔傲天出言说道：“为今之计，只能如此，除非……龙爷你愿牵头，同几位前辈出手，斩了那人！”
“哼！”
龙千山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既然你们都不愿意，那我这个老鬼还死撑着干什么，九龙城，让就让吧，反正我老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出城寨了，管他洪水滔天。”
说罢，也不管几人反应如何，态度怎样，起身就向堂内转去。
“龙爷……”
几人急忙挽留，但龙千山丝毫不顾，背着手就离开了。
“这个老鬼！”
几人见此，也是无奈，只得重新坐下来。
“那就这样定了？”
“九龙城，让给他！”
“什么新九龙旧九龙，其实也多大差别。”
“无非就是跟以前一样，地上生意转为地下生意罢了。”
“他要九龙城，就给他九龙城，我们换到别的地方一样做。”
“油尖区怎么样，就在九龙隔壁，搬过去也方便。”
“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想不开，他要是说他的新九龙城，是整个九龙半岛，而不是一个九龙城区呢？”
“我看还是去屯门吧，哪里比较偏，离他比较远。”
“那也太偏了……”
……
同是夜，九龙警署，重案组组长办公室。
“许sir，收到风，各个社团，各个地方的古惑仔都停止行动了。”
“尸体也处理好了，就是伤员有些多，一部分还是枪伤，不好送到水角那边，医院也有些容不下，不尽快做手术取子弹，他们怕是撑不了多久。”
“没事，一样送过去，我给他们取，多购些纱布跟止血药就行。”
“那麻醉药呢？”
“打晕就是，能省则省。”
“……”
处理完各种事宜之后，办公室内只剩最后四个人。
一个是许阳，一个是李家源，一个是林国忠，还有一个……是带着手铐的邓威。
邓威坐在椅子上，正对着办公桌后的许阳，肥胖的身子看来有些滑稽，单从外表，任谁也联想不到，他就是和胜社有名的叔父，曾经坐过和胜龙头之位的大元老——邓伯！
他坐在椅子上，眯着王八绿豆般的眼睛，小心谨慎的注视着许阳。
心中，有些不安，很是忐忑。
他被关押在监狱之中，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但他有一种预感，不，不能说是预感，应该说是可以肯定的猜测。
那就是……他们会输，他们社团会输！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他就是社团，社团就是他！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社团，更了解古惑仔了。
那帮人什么德性，什么作风，他再清楚不过。
所以，他肯定，社团会输，一定会输。
社团输了，自己会怎样，这个人会对他们做什么？
这是邓威不知道的，所以他现在很不安，很忐忑。
许阳见此，也是直接：“你的罚金没有交够。”
“……”
邓威沉默了一会，不知道怎么接这话，许久方才说道：“我给够了，许sir就会放我走吗？”
“会！”
“那就是了……等等！”
邓威瞪大眼睛，惊疑不定的望着许阳：“你会放我走？”
“对！”
许阳点了点头：“只要你交够罚金，我可以让你跟一批人假释。”
“……”
邓威呆坐在椅子上，有些消化不了许阳这话中的信息。
交够罚金，就能假释？
这原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现在却让邓威感觉很不正常，很有问题。
许阳，这个警察，这个差佬，不是一个正常人，而是一个彻头彻尾，清醒理智的颠佬疯子神经病！
这种疯子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偏执，对自己理想，目标，方向的偏执。
他们根本不会退让，不会变通，如果他退让，如果他变通，那就说明他有更大的图谋，要用这种变通的手段，来实现他的理想与目标。
就以这新九龙城为例。
他要搞一个新九龙城，将所有罪犯绳之以法，这是他的目标。
而自己，和胜元老邓威，则是一个罪犯，一个死有余辜的罪犯。
就自己身上的那些罪案，他没把自己拉去打靶都算好了，怎么可能给交钱假释的机会？
这种事情，违背了他的理想，他的初衷。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为什么？
难道他改变了主意？
邓威不这么认为，疯子之所以是疯子，就是因为死都不会变通。
这种头脑理智，思路清晰的超级疯子更是如此，他会变通，但他变通的原因，是为了更好的实现自己的目的，而不是真的变了，真的改了。
所以，邓威害怕，害怕自己成为他的棋子。
但许阳却不管他害怕不害怕，自顾说道：“权力，是由上至下的，更是由下至上的，现在下面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上面的问题，之前我也跟你们说过了，接下来，就是正式施行的时候了。”
“……”
邓威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才开口说道：“你是要我配合你，让各个社团的龙头元老达成共识，保证不再涉入九龙城？”
“对！”
许阳点了点头，淡声说道：“谁动，谁死！”
“……”
邓威再度沉默，没有正面作答，转而问道：“那如果有人冒名顶替，挑拨离间呢？”
许阳望了他一眼：“你说呢？”
“……”
邓威低下头来，眼中满是迟疑，正在计较这之间的利害与得失。
许阳却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回去慢慢想，我给你们二十个人的名额，洪字头，和字头，号码帮，青龙帮大陆帮出身的，每人五千万罚金，其他大大小小社团，每人两千五百万，谁先给，谁先走！”
“……”
面对许阳如此强势的逼迫，邓威实在无法回应，只能默默的提起被抽去皮带的裤子，转身向门外走去。
然而，走到门口后，他又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望向许阳：“许sir，你真的只要一个九龙城？”
许阳一笑，也不逃避，直接向他反问说道：“你觉得呢？”
“……”
邓威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低下头来，幽幽说道：“我在瑞士银行有个户头，五千万，马上转，希望许sir……说话算话！”
许阳听此，也是干脆，转向林国忠说道：“让他回去传个话，然后去办假释手续。”
说罢，又看向邓威：“记住，只是假释，什么能做，什么不能，自己弄清楚。”
“送他回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