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庭嗤了一声道：“二组有个老东西倚老卖老，拿‘为国家科研奉献了一辈子’煽情绑架上面的领导，想抢占疫苗研究的成果。”
项目研究一般按照主次会分多个组。
二组，能接触到最核心的研究，但是并没有资格进主实验室去触碰实验过程。
这个世道，哪里都会有被赋予冠冕堂皇理由的不正当争夺。
如果不是蓝庭热爱自己的事业，又有蓝家和霍家对实验室、对他的赞助，或许他也早就离开这个行业了：“虽然是二组，但这个项目已经研究了十几年，那人以前是项目负责人。我们这次研究沿用了他们的基础研究，说功劳肯定是有的。咱们云国又是人情很重的国家，奉献两个字就能压倒很多人的强硬姿态，所以上面的人也曾打过电话给我，让我问问你的意思。”
曦华捧着茶杯一笑。
老资历的药物学家想得个奖再退休，虽然要求不要脸，但是“奉献一辈子”压上来，上面的人总归想要成全对方一下的，又觉得她年轻，估计也没少在蓝庭那说“别人也不会相信她的实力”、“只有提交有资历的药学家名字，才能得到国际认可”、“让让老前辈是应该的”这种话。
不过可惜了，护短的毛病可不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消失，他肯来问才怪了，估计当场就跟人吵起来了。
“所以你拱了那几个牛鼻子去吵？”
说起这个，蓝庭的花白眉都要起飞了：“我还没来得及拱火，那几个牛鼻子听到消息已经去闹了。他们就喊啊：我们年纪也大，我们也奉献了一辈子，还是一组的主要研究员，难道没资格上报大奖吗？不把一组的人研究人员当人了是吧？要否认我们的功劳是吧？要提也得提一组的！轮不到他们二组的！”
“哈哈哈！上面眼看着劝不了，给谁都没办法收场，就直接把你的名额提交了，谁也别争了。这一次，真的多亏了他们了！”
曦华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个几牛鼻子的表情了，又硬又犟又正义，扯着大嗓门一喊，估计整栋楼都要颤一颤了。
笑出了声：“这几个人还真是挺有意思的。那几天时间在实验室里跟他们耗，总算没白耗啊！”
蓝庭道：“老鼠屎只是少数。做科研的人都骄傲，即便有不服气、有嫉妒，但是厚脸皮强占别人成果提报国家大奖的事，我们云国这么多年来也就六十年前发生过一次了。”
曦华：“……”
没错，那次被动主角的还是她。
不过，想抢研究成果的那玩意儿，肯定不会甘心呐！
“你帮我查一查对方的生平，尤其是研究生涯里的大事小事。”
蓝庭面色肃了肃，点头道：“已经在查了，这个人……”
正说着，“嘭”的一声，门被打开。
力道不小，撞上了墙又弹了回去，细细的粉尘飞扬着。
是晋松元闯了进来。
跑得应该很急，大喘着气。
蓝庭白了他一眼，检查了一下门：“干嘛呢，一天天跟个撒蹄子的马似的！”
晋松元一把将人给扒拉开了，力道大的哪里像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儿。
岁月在他眼周凿下的痕迹将他的眼眸映照得格外明锐：“你是谁？你是、谁！”
曦华没想过他会在这个时机下对她的身份产生怀疑，看着他默了半晌，能清晰的记得他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样子，有点愣头青，有点冲动，也有点一根筋。
微微一笑：“好久不见，黑狐狸。”
黑狐狸。
曾经，他是别人口中神秘的黑客天才，以黑狐狸之名风光在计算机领域里。
谁想还没得意多久，就被人在数十万网友的围观下教育要好好学习了。
黑狐狸之名也成了他回忆里可以抠出三室一厅般的存在，是死也不可能告诉别人的，除了他，也就当年那个“教育”他的人知道。
晋松元以为自己是在发疯，才会做出那样疯狂而没有根据的猜测，却没想到竟然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腔子里被一片汹涌扑过，又觉得是他们疯了，满脸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俩。
一句话没说，甩门又出去了。
曦华和蓝庭面面相觑：“……”
正准备继续话题。
“嘭”地一声，晋松元又踹门进来了。
八十来岁的人了，这一脚强有力地替他诠释了什么叫老当益壮。
蓝庭看着被墙弹起来的门，眼角抽了抽：“姓晋的，再发癫信不信给你一脚踹出去！”
晋松元没搭理他，径直又到了曦华面前，老脸上的委屈可太明显了：“回来只找他，不找我！”
曦华：“……”
蓝庭嗤他：“我又不是没给过你提示，自己蠢，还有脸赖人！”
晋松元更来气了，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就不会直说吗！”
蓝庭暼了他一眼：“你刚才还不是一脸不敢置信？”
晋松元：“……”谁能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借尸还魂这一说的，“你怎么认出来的？”
蓝庭画了那只尾巴尖尖上勾起一个小小“m”的小恐龙。
晋松元咬牙：“给我这个机会，我也能认出来。”
蓝庭轻飘飘道：“她站在你面前你都没认出来，说明你也没怎么了解老师。”
晋松元：“……”
蓝庭得意又傲娇：“老师喜欢我，第一个和我相认。”
晋松元被噎死：“……你这人真是越老越讨厌！”转头看向曦华，“不行，你得给我一点补偿~”
曦华黑人问号脸：“你没认出我，难道不是该你给我补偿吗？”
晋松元接话接地可老快：“好！我把h.j.交还给你。”
这是补偿？
不。
这是惩罚！
曦华放下茶杯，起身走人：“再见。”
“哎哎哎！简！简！”晋松元拦住她的脚步，关上门，整个趴在门板上，“你都进他的实验室了，不能厚此薄彼啊！”
“为了实验室我一把头发都要薅秃噜了，就是想选个出色的继承人，延续你给j.h.带来的荣耀，让我们j.h.能一直领先于行业。六十年了，这棒子怎么的也不该再让我这个一脚跨进棺材里的人杠下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