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上前一步，在那女子的虚像前跪下，道：“先祖，现在好像还没有那么糟糕，但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请先祖告诉我所有的一切吧。”
白衣女子微微颌首。
“在那之前，请告诉我你的名字，灵族的后人。”
云若道：“先祖，我的名字叫作云若，是灵族第七十五代族长之女。”
白衣女子道：“原来已经有七十五代族长了……”
“那算起来，应该有差不多三万年了吧。”
云若摇头道：“以灵族古谱记年来看，应该只有一万年。”
白衣女子哦了一声，似乎对这个时间跨度感到有些困惑。
“天脉之盒打开后，我留下的这缕神识就不会停留太长时间。”
“所以，我先将你应该知道的一切告诉你。”
“既然你说只过了一万年，那便以青苍灵族纪年一万年前开始。”
“那时青苍大陆的凡人中，有一个人名叫轩辕晟。”
“他修建了一座通天塔，花了一百五十年，抵达苍穹，将天宇捅破了一个窟窿。
“后来，轩辕晟击杀仙仆，跳入了破碎虚空。”
“我们灵族本来自于灵界，与仙域互不干涉。”
“但后来仙域觊觎我灵界，对我们悍然发起攻击，灵族措不及防，许多人都战死。”
“只有我与少部分族人在逃离过程中，穿过轩辕晟捅破的虚空通道来到这里，然后又将那处破洞修复，成为了青苍灵族一脉。”
说到这里，白衣女子的神情显得有些悲伤，似乎还在缅怀那些失去的族人。
“你可能会奇怪，为什么仙域明知道我们在这里，却没有继续派人追杀。”
“除了他们已经得到想要的灵界之外，还因为仙域根本不会踏足这片土地，也不允许这里的凡人进入仙域。”
“因为这片青苍大陆，早在十万年前，就已经被仙域抛弃。”
杨泽的眉毛微微一扬。
同样的说法，似乎在吴永铮的故事里有曾有过。
在白衣女子的讲述中，掀开了那个故事的另外一角。
曾经的青苍大陆远比现在更为繁茂，是仙气袅袅的仙家盛地。
那个时候，仙域是对青苍大陆完全开放的。
拥有灵根的凡人，通过修炼之后，也有机会能够一路登天，羽化成仙。
而仙人也会经常下到凡间游历，寻找合适的仙家福地，吸取仙气提升境界。
甚至有些仙人还会在凡间轮回转世，经历尘劫，消除业障，证道之后再回返仙域。
虽说仙家之间也会因为争夺各种仙境福地而大打出手，但总体来说，那是一个仙凡同存，仙妖共舞的缤纷时代。
现今的许多仙妖神魔的传说，其实大多都来自于那个久远的时代。
但在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青苍大陆的仙气急剧下降，下凡的仙人也如同染病一样，仙境大跌，无法再返回仙域。
仙域大为震惊，毕竟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情。
后来，经过一番调查，仙域得出结论，由于千年万年不断攫取仙气，青苍大陆不堪其重，正处于逐渐衰败和腐坏之中。
而这种衰败和腐坏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滋生出被污染、不纯正的仙气，也是造成他们仙境大跌的主要原因。
经过仙域的计算，最多十万年，青苍大陆就会完全腐坏，沦为一片腐质遍野的腐坏之地。
于是在十万年前，仙域果断抛弃了这片大陆，并封闭了所有从这里进入仙域的通道。
青苍的凡人们并不知道仙域的这一决定。
那些被仙家视为“被污染、不纯净的仙气”，对凡人来说依然是趋之若鹜的强大力量。
他们给它取了一个新的名称。
灵气。
为了获得更大的力量，凡人开始了新一轮攫取灵气的狂潮。
他们建立起了自己的宗门，像从前的仙人一样抢夺地盘，占据资源，争斗连年不休，只为拼命将自身的修为提升至最强。
数万年过去，世间凡人已不知有仙。
只是随着青苍大陆的不断衰败，凡人的修为也在一点一点逐年降低。
在轩辕晟的年代，灵气已然大不如前，但能够修到无量境和神阙境的人依然很多。
但到了今天，整个大陆一百年间才只有十个人修至神阙境，无量境便可以横行大陆。
灵族虽然避开了仙域的追杀，但也知道青苍大陆的境况，也依然感到十分棘手。
他们试图延缓青苍大陆衰败的时间。
最初，他们想要让那些修行宗门放弃对灵气的依赖，甚至将从魔族那里获得的炼体功法赠予凡人。
但是凡人的体质太弱，修炼炼体之术极为缓慢，久而久之，他们将灵族的一片好心视作意图盗取灵气资源的阴谋。
再后来，凡人修行者更是与灵族之间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虽然灵族的力量更为强大，但毕竟人数太少，修行者在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
最后双方各有损伤。
而经此一役，灵族也心灰意冷，退守于深山之中，不再理会凡人的任何事情。
“可是，这片大陆好好的，就算仙气灵气枯竭，最多也跟采完了的矿山一样，顶多就回到最普通的状态，为什么会变成腐坏之地呢？”
杨泽从前的世界，也没有什么仙气和灵气，但似乎也没有变得腐坏。
白衣女子将脸轻轻转向他，声音空灵，就像是天外之音。
“这是因为，这片大陆也是有生命的。”
“有生命，就会有轮回。”
人死之后，尸体会消亡，而魂灵会转世，这便是轮回。
世间的动物或植物，在活着的时候从天地中汲取养分，死后尸体被天地分解，重归于自然，这也是它们的轮回。
世间万物皆有轮回，而大陆也是一样。
它如同一株鲜花，在仙气中盛开，又在灵气中衰败，最后化作一片腐烂的泥土。
在若干年后，这片腐烂的泥土上又会生长出新的花朵。
而无论是仙人，还是凡人，抑或是将来所谓的邪魑，都不过是在这片花朵中穿梭的虫子。
仙人如蜂，如蝶，他们看似高高在上，吸食着最美味的花蜜和花露。
当这些被它们吸尽，就会果断抛弃，寻找下一朵鲜花。
凡人如爬虫，数量众多，密密麻麻啃食着茎叶。
而到了最后，这里便会只剩下一堆食腐的蛆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