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馆并没有因为林成森的到来按下暂停键，依旧格外热闹。再有人进来时，老板委婉拒绝，还提醒务工人员那桌小点声。这要换作别的领导，早就清场了。
说明林成森低调务实接地气，没有利用手中的权力剥夺普通人的权利，在嘈杂狭小的环境中互不干扰。最为紧张的，应该是他的贴身保镖。端坐在那里警惕地观察着周围，耳朵上戴着耳机，右手一直放在桌子底下，似乎随时要应对可能出现的情况。
省委书记的安保工作，自然是全省最高的。康波给乔岩讲过，机关事务管理局的安保中队一大队，主要负责省领导的安全警卫工作。全是身材魁梧训练有素的退休武警，里面还编有现役武警和特种警察，允许持枪应对突发事件。
乔岩眼见的是两个人，估计周边还分散着其他人员。万一有什么，随时可以过来支援。
这时候，老板端着一盘菜要往包间里送，警卫员迅速起身过来拦着，拿着筷子吃了一口，等了五六分钟才让乔岩端进去。后面的几道菜都是如此，感觉他们比里面坐着的人都要紧张。
将近一个小时，外面的顾客都走完了，而他俩似乎意犹未尽，依旧聊得热火朝天。吃过饭，林成森没有离去的意思，俩人步行着来到温学群家，钻进书房继续说天侃地。
直到十点半，林成森才恋恋不舍起身，拿着温学群送给他的书走了出来。
“老伙计，今天我喝得不少，聊得也非常开心，要不是太晚了，还要继续和你好好聊。哪天时间合适，我再过来看你。”
温学群握着林成森的手，动情地道：“林教授，千言万语道不尽，千山万水总是情，分别的时候总觉得时间太短，离别的瞬间又觉得万般不舍，有时间常回来看看。下次，咱们痛痛快快大喝一回。”
林成森眼睛里饱含深情，抿了抿嘴唇道：“好，下次我就住在你家，让乔岩炒菜，好好喝个痛快。”
看着俩人分别的情景，乔岩趁机道：“看到您二位，不由得让我想起古诗里的分别画面，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李白和汪伦，王维和元二，那种真挚的情谊似水如酒，缠绵如歌，道不尽的惆怅，诉不完的衷肠，云烟不知何方，却在彼此心头。”
听到乔岩这番话，林成森投来欣赏的眼神，温学群随着拍着后背道：“林教授，乔岩如果不从政，将来肯定在文坛上有一席之地。当年他的研究生毕业论文，我一个字都未改，是我最省心也是最得意的学生。奈何他的志向远大，手里捧着诗经，心里藏着苍生，要把毕生所学书写在广阔的大地上。既然如此，就让他尽情地驰骋吧，这匹马还蕴藏着巨大的潜力。”
林成森看着乔岩微笑颔首，道：“乔岩，这次调整你没有提前沟通，到了新的岗位上好好干，我相信你能干出一番事业。另外，不要急躁，沉住气，慢慢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林成森讲得通俗易懂，乔岩却猜不透这段话背后的意思，点头道：“谢谢林书记的栽培和鼓励，我谨记您的教诲，继续努力工作，不辜负您的期望和信任。”
林成森抬头拍了拍肩膀，似乎要说什么，又咽了下去，拒绝二人相送，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望着他的背影，温学群叹了口气道：“林教授要走了，他今天是来和我道别的。尽管什么都没说，其实全都说了。哎！可惜啊。”
乔岩同样心情复杂，此情此景如同大学毕业与同学道别，有些人再见面不知何时，而有些人一别就是永别。
初秋的夜晚已明显感到凉意，微风掠过，院子里梧桐树发出莎莎的声响，昏暗的灯光与皎洁的月光交融交汇，拉出长长的影子，一直延伸到巷子的尽头。萨摩耶贴在乔岩裤腿上来回磨蹭，抬着头吐着舌头努力微笑，或许它并不知分别的滋味，也许已经感触到离别的气息，在摇尾乞求不要再抛弃它。
今天与林成森见面，乔岩准备了无数话，却没有说出来，最后说了几句干巴巴没营养的话，颇为懊悔。人生总是有遗憾的，面对无数次分别，没有把真正想说的话讲出来。但也是圆满的，离别之前见了一面。
走时比来时短，念时比岁月长，蓦然回首，已是故人。
乔岩伸手摸了摸狗头，转向温学群道：“温老，进去吧，外面凉。”
次日早晨，乔岩一早就来到公司，上楼的时候正好与姜大伟相遇。主动询问道：“毛德明给你安排了什么岗位？”
姜大伟连忙道：“书记，暂时还没安排工作，让我今天去人力资源部办手续。”
“好，以后就跟着我吧，今天调研，你也去。”
姜大伟诚惶诚恐，连连道：“谢谢书记，我一定会努力工作。”
乔岩点头微笑。电梯门打开后，毛德明正好在门口站着，随即道：“德明，把大伟安排到秘书处，以后就跟着我。”
毛德明随即道：“书记，我正打算向您汇报了，让大伟和小乐一同为您服务。”
乔岩没有说什么，道：“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八点准时出发，一个小时车程。昨晚牛宏亮打电话询问，是否要知会当地政府……”
华诚煤焦集团位于秦河市南桥县，现任县委书记是他们同一批的魏冬山。乔岩想了想道：“先不用，我这次是内部调研，随后再去拜访他们。”
“好的，我通知了侯立勇书记和温江海经理陪同，您看其他领导需要吗？”
班子成员太多，乔岩一时半会还没记全，问道：“温江海分管什么？”
毛德明道：“他分管技术和安全，联系能源板块业务。”
“哦，那就让他一起去吧。你再次通知下去，不要搞任何欢迎仪式，不安排午饭，统一到职工餐厅吃，各出各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