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姐姐亲手写的书信,指使人刺杀本殿,本殿错怪她了?”顾九问道。
沈雾澈轻冷笑:“从来都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怎么我沈家小心翼翼的为朝做官,也得了你皇家的忌惮?!”
顾九觉得沈雾澈说的都是发泄的气话,让沈雾澈发泄出来就好了。
“不论久远的,就说上一代。我沈家老祖宗,先帝的太傅,现在陛下的启蒙恩师。辅佐两朝帝朝,忠心耿耿。便是弥留之际,先帝也亲临沈府。特令当年你这位二皇女,在祠灵。沈家这一代,我姐姐沈雨泽,从年幼就随陪陛下身侧。弱冠之年掌丞相位,这么多年来身居高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西陵谁人不说沈相为人清廉为民!”
看着顾九的脸上逐渐消失的温和,沈雾澈索性也就直接说道:“就连我,当年我本应该入主陛下的后宫。可我却对你这个殿下一心难忘。不顾男子的脸面,求亲,跪在了陛下眼前诉了姐姐与沈家,求了与你的姻缘。可是,却被你你,丢弃在府内不闻不问五年,当做摆饰一般不从想起过。如今你西陵安好,陛下掌权,你九殿下回来了,就要拿住皇权位置!首先拿了沈家开刀!我沈家果然,遭了你们皇家的猜忌!我真想问一问陛下,若要沈家死,下令满门斩首便是,何须这莫须有的罪名,灭了沈家满门的忠义!”
‘啪!’
巴掌声。
是顾九抬手打了沈雾澈,顾九脸上已经有了恼怒:“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你都忘了么?沈家就是如此教导你的?”
胆敢言语指着女帝,沈雾澈是真的不要命了!
沈雾澈捂着自己被打的脸,道:“是啊,沈家的教导都被殿下的冷漠磨灭殆尽了,如今沈家落魄,我沈雾澈也不过是仗着腹中的子嗣恬居了你九亲王王夫的身份罢了。他朝孩子出世,怕是我也会成了阶下囚。”
“本殿念你因为着沈雨泽的事情口不择言,不同你计较。来人,王夫养身要紧,梧桐苑闭门谢客,王夫生产前,也不用出来走动了!”顾九对着外边喊道。
立刻有了下人应道:是。
顾九带着怒容出去了,刚一个转身就出了梧桐苑,便撞见了一个好久没见到了人,她的孙侧夫——孙琪。
“你怎么在这里?”顾九问道。
孙琪一身蓝衣,脸上挂着几分笑容道:“在等殿下呢,听闻殿下回来了,我就来找殿下。他们说殿下去和王夫哥哥说话了,我在这等着。”
“等了多久了?本殿与王夫的话你都听见了?”顾九眯着眼。
孙琪转了转眼,道:“等了有一会了,殿下和王夫哥哥拌嘴是正常的,毕竟王夫哥哥身子重,难免喜怒无常的,殿下莫生气。”
这话说的,是大实话,还说沈雾澈是因为有了孩子的原因。
等于是‘帮着’沈雾澈说话呢。
“他们都哭啼啼的,怎么你见到本殿不惊不喜,也不见眼睛红肿?”顾九问道。
孙琪笑着说道:“因为我相信殿下啊,殿下这般神一样的存在,怎么会薄命了。别人信了,可我不信。”
说着,还调皮的对着顾九眨眨眼。
“你倒是相信本殿命大。”顾九走了几步。
孙琪跟着顾九身后:“殿下要去哪里,能带上我一起嘛?我都闷在府里好久了。”
“无聊了?”顾九问道,脚步不停。
蹦跳着走到顾九前边,拨浪鼓一般的点着头。
“可会骑马?”顾九问道。
孙琪摇头:“母亲说男子家家的不要太过放纵,没有让我学。殿下,殿下可愿教我?”
亮晶晶的眼眸盯着顾九,顾九定定的看了一会,才点头说道:“明日带你去骑马。”
“殿下可要说话算话!”孙琪伸出了手指。
顾九拍掉了孙琪的手,道:“自然。”
孙琪见顾九要去书房,找了个由头,自己回去了。
书房,不是他能去的地方。
顾九没有觉得孙琪懂事,而是心有所思。
才方一进书房,坐下还没研磨,便听到了敲门声。
“殿下,臣夫给殿下做了燕窝羹。”是赵怀琴的声音。
顾九端坐:“进来吧。”
已经换了一身整齐干净衣袍的赵怀琴,双眼红红还有,可脸上却是笑容洋溢,把燕窝羹放到了顾九桌上:“殿下,您大安刚归,喝点燕窝羹。”
说着,还拿了顾九桌上的墨,研磨起来。
特意把袖子卷了起来,怕脏了袖子。
“亲手做的?”顾九看见了赵怀琴手上的几处烫伤,询问道。
赵怀琴低头小声说道:“是臣夫愚笨,惹了殿下眼污了。”说着,还挡了挡自己的‘伤口。’
“无事。左右你这是双弹琴的手,不善庖厨也算然。”顾九好似理解的说着。。
赵怀琴道:“臣夫听说殿下担忧王夫的身子,让王夫好生养着,不便多走动。只是府中事情众多,事事都需要王夫做主的······”
赵怀琴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的观察着顾九的神色,见顾九神色没有异样的喝着燕窝羹,七上八下的心还在吊着。
顾九心里冷笑,怕是这赵怀琴知道沈雾澈与她争吵,沈雨泽的事情,来捡便宜来了。
她这府里的消息,果然,传的快。
“恩,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从前都是萧嬷嬷打理府上,如今也就在让她继续打理。”顾九略微思索,后说道。
赵怀琴有些担忧的说道:“臣夫听闻,早年间王夫身子不好,萧嬷嬷确实打理府上很好。只是,臣夫担忧萧嬷嬷年岁大了,力不从心啊。王夫常说,萧嬷嬷是殿下看重的人,不愿意萧嬷嬷多劳累。”
“本殿出使景云前,你多有打理府中?这次回来听萧嬷嬷说,你也是个治理的好手。”顾九这明显是说瞎话呢,她回来后还没和萧嬷嬷多说几句话呢。
怕是现在萧嬷嬷还忙着撤下府里的挂白。
“臣夫愚钝,多亏了萧嬷嬷教着。那时候王夫说身子不好,让臣夫帮手着。”赵怀琴说着,把沈雾澈抬了出来,好似沈雾澈也觉得他管家得力是的。
顾九点点头:“既如此,以后府内的事情就你先管着,王夫身子重要,你自己做主就好,就无需事事问过了。”
这是,把沈雾澈这个王夫架空了啊!
赵怀琴觉着这惊喜太突然,愣了一会,才跪下道:“臣夫多谢殿下信任,定然帮着殿下治着府里,让殿下无府里诸事之忧。”
他的目的达到了,如今王夫被软禁,他主管府内事,等再有个借力的东风,他便是名正言顺的——男主子第一位。
“恩,你主持府内事,本殿放心。”顾九又给了鼓励的一句话。
赵怀琴喜形于色,俯首道:“臣夫定然处好府内诸事。”
“如此,你且先下去,本殿还有事物。”顾九道。
赵怀琴俯身:“臣夫告退,殿下仔细身子,臣夫晚些在给殿下送宵夜。”
聪明的没有问顾九今日是否要留宿他处,因为他知道,如今他得到的已太多太多。
赵怀琴才方走离开,李舞柔就敲门上来。
手里还端着一碟栗子糕。
瞥见顾九桌上放着的燕窝羹,李舞柔眼里略有憾色:“臣夫来的晚了,殿下怕是已经饱了,臣夫这就回去。”
说着,还带着落寞的神情。
“来都来了,便放下吧,本殿稍晚些在食。”顾九好似不忍拂了李舞柔的心意一般,让李舞柔把糕点放下了在桌上。
李舞柔脸上微红,笑道:“臣夫还给殿下带了臣夫自己采摘的菊花,给殿下泡菊花茶喝可好?”
提起菊花,顾九脸上一瞬而过的冷意。
随之,淡笑的指着一旁的器皿,微微点头:“好。”
李舞柔走到了一旁的器皿,用火折子点燃了炭火,把装了清水的小砂壶放在炭火上,烧着。
又从绣袋里的小锦袋里拿出来了几朵菊花,是大金帝皇菊,顶好的菊花。
顾九看见那菊花时眼中有了异色。
烫了天地盖碗杯,李舞柔把菊花放进杯里,把刚刚烧开的水注入杯中。
菊花的香气,慢慢的飘出。
李舞柔拿着沏好的菊花茶,放到顾九的桌前。
“请殿下品茗。”李舞柔半蹲着身子。
顾九接过,浅浅珉了一口,便放了下来在桌上。
“殿下不喜欢么?”李舞柔问道。
顾九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府里上下都知道本殿喜欢六安瓜片,你怎的给本殿菊花茶?”
“臣夫想着殿下刚刚回来,菊花明目清心去火气,才自作主张的给殿下换了茶。若殿下不喜,臣夫这就给殿下换了六安瓜片。”李舞柔俯身说道。
顾九摇头:“你泡的茶很好喝。”
菊花嫩,能把如此嫩的花都泡的满屋飘香,这李舞柔还是有的可取。
只是,她不喜欢菊花,现在更是讨厌菊花。
“西陵没有这么好的帝皇菊,你的菊花哪里来的?”顾九挑眉问道。
听顾九说了没有不喜,李舞柔才放心的抬头说道:“这菊花是孙弟弟给臣夫的,听说孙弟弟的家里种了许多的菊花,这帝皇菊便是其中一品。”
李舞柔把这菊花来由说了出来:“到了府里,臣夫有一段日子风寒咳嗽,便是孙弟弟端了几盆子养好的送了来。臣夫每日煮水喝,觉得甘甜不涩,还果然去了风寒,消了咳疾,这才斗胆给殿下拿来的。”
李舞柔把前因后果交代的清清楚楚。
顾九点点头:“那边有六安瓜片,你去泡了一杯来喝。入口的东西,本殿还是喜欢惯了的。你的菊花茶很好,花好,更难得的是你泡茶的功夫,和茶里的心意。”
李舞柔的脸刷一下的就红了。
端着菊花茶就去重新泡六安瓜片了。
不过一会子的功夫,六安瓜片的香气就盖过了菊花。
李舞柔端着茶,恭恭敬敬的给了顾九。
“殿下~”这声音婉转长长的,两个殿下字叫的是九曲十八弯。
若非有定力的,怕是这两字就被叫了魂去。
顾九什么人啊,那是美色看的过眼多了。只是面上略微多了几丝笑容,接过茶喝了一口道:“恩,很好喝。”
借坡省力这事李舞柔想做了,就着顾九夸了他的茶好喝,继续说道:“殿下,殿下若是觉得臣夫的茶好喝,臣夫以后日日泡来给您喝可好?”
眼睛一闪一闪的,充满了盼望。
“很想待在本殿的身边?”顾九问道。
李舞柔点点头:“多年前在宫门口惊鸿一瞥,从此舞柔心里在无其他女子的位置。”李舞柔这话算是表白了。
是的,他曾听人说,有一见钟情,他曾是不信的。
哪有什么一眼就让人魂牵梦萦的人?
可在见了顾九那后,他信了。
有的人,便是一眼就会让你想携手以后的一生。
他记得,西陵的一句流传许多得到戏言:一见九殿下误终身。
是了,殿下这般的女子,值得等待,值得误。
顾九钳了李舞柔的下颚,眉眼微挑:“如此与本殿面前表露自己的心迹,是不是本殿说什么你都会去做呢?”
“舞柔这条命,都是殿下的。”李舞柔语气里没有敷衍和谎意。
顾九笑:“你可知本殿回来的路上遇刺了?”
李舞柔不知道顾九是什么意思,可还是点头:“臣夫知道。”这消息他母家母亲托人传了进来府里,大意让他多做打算。
可他没有想过改嫁,是否殿下因为这事?
“本殿早年间在外,有些无暇顾及王夫,怕是沈雨泽他们沈家因此有了恼,又因为你们进了府里,担忧王夫受了委屈。因为才想着王夫有孕,左右也给本殿留下了子嗣,才想下了狠手吧。”顾九说了一半话,等着李舞柔的回应。
“殿下是为了陛下,为了西陵。殿下堂堂女子,又身居高位,岂能日日拘泥小情。殿下,这王夫和沈家也太不知足了!”李舞柔摆明了要跟顾九站在一条线上。
“哎~”顾九叹了口气。
李舞柔问道:“殿下何故叹气?”
顾九道:“本殿害怕啊。”
“殿下因为什么害怕?”李舞柔问着,脸上都着急了。殿下肯多和他说话了,无论殿下烦心什么事,他都要尽力为殿下想着办法啊。
“本殿九死一生回到西陵,可那幕后凶手却却得不到应有的责罚。本殿毕竟在朝中势力浅少,不比沈家驻足深久。她沈雨泽在外就敢刺杀了本殿,这回来西陵,处处都是她沈家的天下,想杀本殿不是更容易了。只是本殿无力,竟然无法保护你们,让你嫁给本殿,受苦了。”
顾九说道了动色之处,还拉住了李舞柔的手。
“殿下莫要这么想着,殿下是陛下的亲妹妹,她沈家在大,也不敢动殿下。”李舞柔说着。
顾九摇头:“皇姐宠爱本殿,不过是本殿久不在朝中。如今,本殿回来,又军功累累,你可看见本殿有上朝了几次?”
风轻守在门口,一听这话,心里暗道:难道不是殿下您自己不想上朝的?
“殿下的意思,是陛下对殿下也有提防?”李舞柔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顾九脸上暗淡:“自古一人之上的位置,对谁人不疑心呢。她沈家在猖狂,也不过是挟天子以令天下。可本殿,是活生生的血脉传承人。否则,你可见那沈雨泽谋杀本殿,一切证据具在,陛下可处置了?”
顾九这话,李舞柔想了想,却是。
都说女帝宠妹,可殿下被刺,陛下都只是把沈相囚禁了沈府,就连沈相的正夫,龙将军月无暇在朝中也并没有受到半点牵连。
难不成陛下是真的要对他家殿下动手的?
“殿下放心,臣夫的母家虽然不如沈家,可也是在朝中有一席之地的。臣夫会传信给母亲,让她和交好的朝臣们上书,请求陛下严处沈家。”李舞柔立马说着。
“如此,可难为你了。”顾九道。
李舞柔:“殿下多虑,能为殿下,是臣夫,是臣夫母家应该做的。”
他的母亲是西陵的户部尚书,身居要位。就算不是一品丞相,可也有几个交好的同僚。
这些个朝臣们加起来的分量就可以掂一掂了。
顾九心里笑了,这户部,可是个油水多的地方。
李舞柔心里惦记着顾九的事情,没有多留,就回去了。
回了自己的房内,立刻书信一封,让随身的小侍送去了母家李府,交代了一定要交到他母亲的手上。
想出去透透气,顺便想着如何引着殿下来夜宿,走出了门。
巧与孙琪撞见了。
“李哥哥。”孙琪热情的叫着。
李舞柔脸上鄙夷:“孙侧夫还是按例叫一声侧夫,这哥哥二字,我可担不起。”
区区泸州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也配的殿下的侧夫之位?
李舞柔是真真的瞧不起孙琪。
孙琪没有气色,倒是讨好的道:“李侧夫,菊花用着可还好?”
“正想让人把那菊花给你送回去,都是你那菊花,殿下可不喜欢!”李舞柔说着,让人把菊花送回去给孙琪。
孙琪听到顾九不喜欢,脸上一闪而过的深意,而后道:“李侧夫,我想去找王夫哥哥,许久不见王夫哥哥,也不知道他的身子怎么样了,毕竟王夫哥哥的腹中还有着殿下的骨肉呢。李侧夫可要一起去?”
有着邀请之意。
听到孙琪这话,李舞柔不知道在想什么,笑着道:“你自己去吧。”
他可没空去见那个王夫,沈家都出了事情,那个王夫又算的了什么了。
还好,他没有一开始就像赵怀琴一样的依附攀附,如今不去看也讨不到什么闲话。
倒是便宜了赵怀琴,竟然让他领了府中诸事。
他失了前!
“那我带点安胎的糕点去看王夫哥哥。”孙琪脸上有些黯淡的说着。
李舞柔本来不想答话,后又叫了孙琪说道:“我听说赵侧夫那里有些好糕点,你不如去讨要些,送了给王夫。”
孙琪道了谢,就说去找赵怀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