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城隍庙（上）
林盛飞打电话的时候，正带着发小儿和女朋友在城隍庙附近的一家古玩店里。
挂了电话之后，林大少爷回头拍了拍发小儿的肩膀：“我岩哥马上到，你就请好吧！”
柜台里的古玩店老板，嘴角却扬了起来：这位林大少爷刚才打电话的时候，自己听到了，所谓的岩哥，也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岩哥，靠谱吗？”林大少爷的发小儿王恒之，感觉有点心虚，重新瞅了一眼柜台上的字画。
“应该差不了吧？”
林大少爷可是见过周岩“高仿”的《富春山居图》，有很多藏家见识过之后都表示：要不是用了现代的纸，要不是很多人知道原版在哪里，长什么模样，很多鉴宝专家都得打眼。
“对了，你那岩哥，现在离这边有多远？”
“马上……”
“马上？”
过了不到三分钟，周岩带着女朋友、老爹、岳父、小舅，还有表弟表妹，来到了林大少爷所在的古玩店门口。
看清楚为首的周岩的面相之后，老板悬着一半的心，彻底塞回了肚子里。
“岩哥，给你介绍一下，我发小儿，王恒之，上戏的学生，今年毕业！”
“这位是周岩，你跟着喊岩哥就可以了！”
“岩哥！”林盛飞都喊哥了，同一年的王恒之，自然满心欢喜地喊了一声哥。
“飞哥，”周岩扫了一眼古玩店的布局，最后目光停留在柜台上的一幅山水画上面，“着急忙慌地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儿？”
“岩哥，麻烦你给看看这幅画……”
“明代‘四王’王时敏早年的山水画……”周岩跟随意报出了画作的来历，刚想问价，突然发现裱纸有点问题，抬头看了看店家，“能上手吗？”
老板气定神闲：“随便！”
周岩伸手在画面上摸了一下，又捏了捏装裱的裱纸，回过头笑嘻嘻地看着林盛飞：“你想要？”
“不是我，”林盛飞笑嘻嘻地看着王恒之，“这小子看人家姓王，觉得买回去能装点一下门面……”
“老弟，你的心里价位多少钱一平尺？”
“二十万！”
“哦，”周岩点了点头，回头笑嘻嘻地盯着老板，“这画，多少钱一平尺？”
“两百万！”老板的声音斩钉截铁。
“王时敏作品的均价，也就一百五十万一平尺，”周岩面带微笑，十分淡定地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作品，“你这幅，是王时敏早期临摹别人的作品，价格卖不上那么高！”
老板这才意识到，可能是遇到懂行的了，犹豫了一下，松了口：“一百万一平尺！”
“老板，你这也太不厚道了，正儿八经的宣纸，可没这么薄……”
周岩伸出手指，在画卷下面挑了一下，看得老板额头直冒冷汗：这厮年纪不大，可却是个行家！
“四十万一平尺，可不能再少了！”
“我们要是不买，这幅画可就彻底砸手里了！”周岩笑容憨厚，“十五万一平尺！”
老板咬了咬牙：“十八万一平尺，不能再少了，要不然我自己留着玩！”
“总价一百万左右，”周岩回头笑嘻嘻看着王恒之，“能接受吗？”
“可以，可以！”王恒之赶紧从钱包里掏出银行卡，“老板，成交……”
等老板领着王恒之到柜台里去刷卡了，林盛飞悄悄地凑到周岩跟前，低声问：“岩哥，最后那一刀，是怎么砍下来的？”
“听说过揭裱吗？”周岩拿起山水画，侧面迎着风光，让林盛飞看着，“一张画，沿着纸张厚度，剖成好几张那种？”
“还可以这么玩？”林盛飞倒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我老头子经常说，这里面水深呢……”
“古玩造假，扬州是重灾区，尤其是书画和玉器，就算是那些专家，一不小心，也容易栽了跟头！”
“岩哥，刚才你威胁老板说要是别人知道这东西是揭裱的，就卖不上价了，你是有什么把握？”
“那是自然，”周岩笑嘻嘻地捏了捏外侧的裱纸，“虽说这玩意儿是揭裱的，可明清时代的手艺，跟现代的手艺，能是一个价吗？”
“也是……”
“还有就是，刚才我说这是王时敏临摹的作品，”周岩将画放下，回头笑嘻嘻地瞅着林盛飞，“能让王时敏模仿的画作，能是简单的作品吗？”
就在这时，老板和已经刷完卡的王恒之凑了过来。
“小伙子，你说这是王时敏仿的名作，有什么证据吗？”老板颇有“我就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做派，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周岩。
“老板，你应该知道元四家吧？”
“一种说法是黄公望、王蒙、倪瓒、吴镇四人，还有一种说法，赵孟頫、吴镇、黄公望、王蒙。”老板如数家珍，“可元四家的作品，除了小部分，其他大都失传了！”
“老板，你知道赵孟頫和王蒙是什么关系吗？”
“不知道……”老板愣愣地摇了摇头。
“王蒙是赵孟頫的外甥……”周岩笑嘻嘻地打量着有几丝赵孟頫神韵的作品，“虽然王蒙极力地想要摆脱赵孟頫的影响，可毕竟从小就受到赵孟頫的影响……”
说完，周岩扫了一眼正在愣神的老板，笑着将画作卷起来，放进盒子里，递给王恒之：“王蒙的传世作品不多，这幅画的原作，应该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里了……”
“小恒，你可赚大发了，回头必须请客！”
“那是……”王恒之满脸感激地看着周岩，“岩哥，回头请你吃饭！”
“那就谢了！”
周岩两只手插进裤兜里，在一众长辈们满怀欣慰的目光里，从容地领着秦若舒走出了店门。
“表哥，你这知识储备可真够丰富的！”
“李金玲同学，”周岩得意洋洋地拿起了架子，“在学校里，别光想着玩了，多读书，多看报，少吃零食多睡觉！”
说完，周岩回头瞅了一眼自家便宜岳父：“岳父大人，时间还早，难得来一次能媲美首都潘家园和琉璃厂的古玩城，咱们四处逛逛？”
秦方远可是十分清楚自家女婿的鉴宝水平的，笑着揽住了周老爹的脖子：“亲家，一起逛逛？”
江南的才子，河北的将，关中自古埋皇上。
作为江南地区比较知名的古玩集散地，城隍庙古玩城里，最拿得出手的自然是书画作品：上至明清，下至民国，大家闲作，名人字画，骚人文笔，应有尽有。
周岩自己就学过书画，而且还在古玩教程里收藏过经典作品，也做过假，自然清楚街面上大多数摆出来的作品，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印刷品、艺术生仿作，还有一些古玩店老板自己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