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龙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将电话打给我，告诉我他考虑好了。
但我否决了他这个考虑好的答复。
我认为他没有考虑好。
挂断电话后，白脑壳给我倒了一杯茶。
“喝茶，少抽烟。”
我被这句话呛到了，这话要是个女人跟我说，我没有半点违和。
白脑壳的身份，我端起酒杯，他应该说你上坟敬老人不是，这么一点猫尿，都不能一口干了。
他发烟我说刚抽过了，他怼我句不能抽以后就别抽了。
一本正经的让我多喝茶，少抽烟，说不出的古怪啊。
我推开面前的茶杯，没好气的说道，“去一趟粤省，就把自己当粤省人了啊？”
白脑壳只是轻笑一下，没有反驳，自己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要王石龙做到什么地步，你才满意啊，你总不可能想着三天时间他能杀了罗红兵吧。”
我说是三天时间，给王石龙考虑，他考虑好了我把其他生意都交给他。
我现在不亚于当年的王鑫磊，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除了这厂房，还有其他不少生意。
不黑不白，丢掉可惜，不丢掉也刚好就够厂房收益的一个零头。
实际上并不是真给王石龙考虑，而是给他三天，让他做一件我满意的事情出来。
我看着白脑壳不停吹着茶水的样子就来气，从粤省回来后，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把烟戒了。
改喝茶了。
“其实他昨晚做在罗红兵门口丢两根雷管，我已经够满意了，但是人嘛，都是逼出来的，我再逼一逼他，万一他又做了其他大事呢。”
我又不是搞慈善的人，说给他王石龙就给他王石龙。
看人要有眼光的人才能算看人，我这种在徐争身上一错再错的人，有个屁眼光。
再说了，轻易得到的东西，并不会珍惜。
我说给就给了，王石龙不会记着我恩情，说不得心里还觉得我是个善人。
在我们这种人身上，善人就意味着好欺负。
我不是要给王石龙挖坑，不想把事情搞复杂，让他看轻我后再重视我。
告诉他什么叫敬畏。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王石龙在我的记忆中，和罗红兵没什么冲突。
如果他得了其他不黑不白的生意，壮大自己后，直接和罗红兵办了我在他心里应该更简单。
他要接手这些生意，必须要好好考虑一下。
白脑壳放下手中的茶杯，抬头看向办公室外面，说了一句不搭嘎的话。
“大帅，要下雪咯。”
风中有了几分冷冽，但说要下雪，还早得很。
黔州确实下雪，但除了07年年底那场危及南方八省的雪灾外，其他时候也只是临近过年那几天，才会下一点。
“白脑壳，你要是实在不想和我说话，你可以把嘴巴闭上。”
“现在哪儿像是要下雪的样子？”
白脑壳摇摇头，“我是说马上要冬月，你又老了一岁。”
我眼神一个恍惚，打眼一晃，我的人生说是过去了五分之二都不为过，马上三十岁了。
我长出一口气，是啊，马上又要冬天。
“白脑壳，王石龙接手后，我们回去一趟吧。”
白脑壳怔了一下，“回哪里去啊，弘阳镇吗？”
我摇摇头，轻声吐出三个字来，“柳巷镇，我们去看看大哥。”
“今后随着叶海潮和许牧野之间的情形越来越紧张，我们肯定不能随意走动，更别说去许牧野眼皮子下调皮。”
“叶海潮和许牧野都精细到来这边招呼一声了，估计一时间分不出胜负，我们去一趟柳巷镇吧。”
说着，我闭上眼，心中一阵轻微抽搐。
“大哥死了快十年了。”
白脑壳伸出去拿茶杯的手一僵，重重点了一下头。
马上就是九三年，距离八三严打，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年。
这十年，我有一大半时间在坐牢，剩下的小部分时间疲于奔命。
我竟然一眼都没有去看过他。
白脑壳和我一同看向窗外，伴随着冷风呜呜的刮。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王石龙一脸疲倦，似乎是一整夜都没睡着。
如同三天前一样，我们两人还是相对而坐。
只是比起上次，气氛沉闷了不少。
王石龙嘴唇蠕动好几次，最后跟鼓起勇气一样，闷闷开口。
“大哥，是我笨了，考虑不周到，一开始打草惊蛇了，这几天都没有机会再下手。”
我没有说话，沉着一脸坐在椅子上抽烟。
王石龙打量了一下我的脸色，试探性的开口。
“大哥，再给我半个月，要是还一点事情都做不出来，我今后不提这件事了。”
其实王石龙能在这时候，在罗红兵门口扔两根雷管，已经是够可以了。
罗杰刚刚撞死徐谢，罗红兵肯定对我提防又提防。
王石龙扔了两根雷管后，还能得手做点什么，除非是拿命去换，不然我不该害怕叶海潮和许牧野，该害怕他王石龙了。
罗红兵也不是泛泛之辈，若真是轻而易举把他怎么样。
那他混不到这么大，早就孟婆汤当饭吃了。
我要的不过是王石龙这三天的忐忑不安，要让他记住，我给他的这些生意前，他经历了什么。
王石龙见我一直没有开口，以为我是在表达我的不满。
“要不……再给我十天。”
我听到王石龙语气中，那种央求的意味，呵呵一笑，知道这就够了。
“好了，王石龙，可能是我有些为难你了，毕竟你和罗红兵不是一个量级。”
“现在是冬月，距离过年没得多久了，我先给你一部分生意，你开始全部上手，但过完年之后，你来给我拜年，我不希望你空着手来啊。”
王石龙眉头染上欢喜，但看到我一本正经的神情，他又立马冷静下来。
“放心，大哥，我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挥手叫他出去。
半个月后，我和白脑壳带着几个人，谁都没有告知的情况下，前往柳巷镇。
知道我要去柳巷镇的，只有白脑壳。
提前也给叶海潮打了招呼，他总不至于看着许牧野在省城眼皮子底下办我吧。
自八七年到如今已经六年没有回去过了。
是时候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