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看了眼年轻男人，微皱眉头，“你是?”
男人脸上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十分客气的介绍自己，“裴老，我是高远，我父亲是高政，前几年和我父亲一起拜访过您。”
“哦，小高啊，这几年不见人，我这记性都不好了，你别见怪啊。”裴老拍了拍高远的肩膀，俨然一副长辈做派。
“裴老言重了，也是我没规矩没有多拜访您。”高远客客气气说道。
不过裴老没搭茬他的话，而是把目光投到高远身后，赵子涵母女的身上，“这两位是?”
赵子涵看自家老公那副恭敬的态度，立刻明白了裴老的身份不一般，正和周枫嚼耳根，让她少说话，听到裴老发问，连忙收好自己的情绪，走到高远的身边。
高远虚扶着赵子涵的后背，“裴老，这位是我的妻子。”
裴老点点头，“挺好的。”
简单的一句话，高远就明白裴老的意图并不在这里，抬眼看到裴老眼神时不时打量身后的丈母娘，高远瞬间头大。
当初和赵子涵在一起，一方面是自己对赵子涵有好感，另一方面就是看中了她的家世还有她身后周家的财力，但不想刚结婚没多久，这位丈母娘就开始做一些无厘头的事情，说好听点是被娇惯的大小姐，说难听点就是没脑子。
虽没惹出来什么乱子，但回回高远看到这位丈母娘，都觉得头疼，以她这种性子，保不齐哪天就会惹到不该惹的人，完全就是个定时炸弹。
但这会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高远，也只能硬着头皮介绍，“这位是我的岳母，是我岳父，赵立赵局长的妻子。”
“赵夫人啊，久仰久仰。”裴老嘴上说得客客气气，心里却暗暗想着，高政选亲家的眼光实在是堪忧，怪不得这些年升不起来。
完全状况外的周枫被赵子涵拉过来，和裴老堪堪握了手。
高远摸不清楚裴老的态度，也不敢多问，见裴老没有发难的意图，赶紧转移了话题，“裴老，您怎么来这了?”
“来办点事情。”
不等裴老细说，等得不耐烦的卫盛开始开口赶人，“大姑爷，时间不早了，赶紧进去吧。”
这话正合裴老的意，留下一句话转身就走，“行了，改天再聊吧。”
“好，裴老，您忙。”高远恭恭敬敬站定送人。
警察拉开大门，裴老和卫盛一前一后走进，后面的宋扬也赶忙跟上。
门里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一侧是两扇焊着不锈钢栅栏的窗户，另一侧是一排看上去很不舒适的不锈钢凳子，上面三三两两的坐着几个姿势怪异的人，他们一见到警察，就开始嚷嚷。
宋扬一进来就闻到空气中有些浓烈的酒精味道，再看到那几人手腕上拷着的手铐，心里顿时了然，这些怕是喝酒闹事的。
走在前面的警察大声呵斥，“都给我安生点，不想在这蹲几天，就给我坐好。”
可这些喝多的人脑子里哪还有什么道德素质，那些平日里被藏在深处的邪恶，都因着酒精的缘故开始显现。
一个两个的嚷嚷着，嘴里不干不净的挑衅警察，更有甚者不顾手铐的束缚还想要站起来动手。
宋扬只在饭局上见过喝多了搂在一起称兄道弟，要么就是瘫在椅子上睡觉的，哪里见过喝完酒这么狂躁的社会人士，看着那几人满胳膊满腿的龙纹身，和凶神恶煞的脸，以及被拽得哐哐直响的椅子，宋扬默默的缩到窗户一侧，尽可能避免自己与这些人的接触。
走在前面的卫盛从窗户玻璃反光里看到怂成一团的宋扬，不动声色的放慢了脚步，把自己和宋扬的距离缩短到半步远，才配合着宋扬的步幅往前走，边走边用眼神震慑那些喝了酒就肆意妄为的人。
三人通过了走廊，来到审讯室的门口。
警察在门口跟裴老交涉着什么，宋扬站在一边，这才注意到自己和卫盛不知道什么时候缩短的距离。
想到卫盛这两天莫名其妙的举动，宋扬默默的挪动了脚步，站到离卫盛一米远的距离。
卫盛自然注意到了宋扬的小动作，但他只用余光扫了一眼就慌忙收了视线。他以为宋扬已经回b市了，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可今天看到宋扬的时候，卫盛心里还是松了口气，他没走，不管是因各种原因，见到宋扬的那一刻，卫盛这些天压抑的阴霾都消散了许多。
但想到母亲的那些话，卫盛压下了心里的种种，强迫自己把宋扬放到视线范围以外的地方。
就在两人彼此刻意疏离的时候，裴老出声了，“你们在外面等着吧。”说完，裴老直接和警察进了审讯室。
留下有些不知所措的宋扬，和面色发冷的卫盛。
宋扬望着紧闭的大门，又来回看了看只有自己和卫盛的走廊，心里的小人顿时伏地哀嚎，这是什么尴尬的氛围啊。
往日里嘴贫挑事的卫盛，这会儿也不吭声了，直愣愣的站在审讯室的门口，没有一点想动的意思。
卫盛不动，宋扬也没敢动。
两人就这么你不言我不语的站着。
也不知道站了多会儿，宋扬的小腿肚发酸，看了眼墙边放着的椅子，宋扬忍不住了，冲笔直站着的卫盛说，“卫少，要不坐下休息会儿。”
卫盛没搭腔，也没回头，就在宋扬以为自己要继续站着的时候，卫盛突然动身，走到椅子边坐下。
一看这情形，宋扬松了口气，也赶紧走到另一边的椅子坐下，捏了捏自己发胀的小腿，心里不免埋怨自己几句，还是平时运动少，这才站多会儿就不行了。
捏着捏着，宋扬的视线飘到了卫盛的身上，见他背不靠椅坐得笔直，但脑袋却低低的垂着，眼睛望着地面，虽然脸上还是平日里目中无人的表情，可宋扬却看出卫盛的身上绕着的丝丝缕缕的忧愁。
宋扬捏腿的动作顿了顿，心里泛起了嘀咕，他怎么了?
那边的卫盛一直强压着自己想要招惹宋扬的心思，强忍着不往那边看去，可他敏锐的感官，早就感受到了宋扬的注视，他不抬头都能想象出来宋扬现在不解中夹着一丝不满的表情。
想着想着，卫盛就把自己一开始的心思抛之脑后，取而代之的是自己和宋扬相处的种种，第一次见面，第一次一起吃饭，第一次肢体接触……许许多多个平凡却又充满色彩的瞬间，清晰的记录在卫盛的脑海里。
这些在生活里和旁人会发生无数次的事情，却因为对象是宋扬，而变得不同。
就这么想着，卫盛下意识的弯了嘴角，又下意识的抬头找宋扬。
宋扬就这么突然的撞见卫盛的眼中，双方皆是大惊失色，慌慌忙忙的收回各自的视线。
不过，卫盛刚收回视线就反应过来，又抬头看向宋扬，看他装模作样的捏腿，看他红得可爱的耳垂，卫盛低低的笑了声。
看来，他放不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