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虚无中漂浮，如同是一片被卷入了混沌漩涡的龙鳞。
他的躯体早已不复存在，化作虚无的一部分，但他的胸口处，那道龙纹却依然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在这片混沌之中，林默目睹了九重天阙崩塌的景象。
那些曾经宏伟的天阙，如今化作无数燃烧的碎片，在虚空中飘荡。
每一块碎片都像是一个世界的缩影，映照出那个世界走向终结的悲壮之景。
“这就是我所付出的代价么...”林默在心中自问，声音在虚无中消散，没有回音。
就在他几乎要被吞噬的瞬间，一点星火穿透了无尽的黑暗，缓缓飘至他的眼前。
这火光不仅照亮了林默的周围，还让那些破碎的法则自动退避。
在这火光的照耀下，林默消散的指尖竟奇迹般地重新凝聚出一截白骨。
“可敢再战？”
苍老而深沉的声音从星火中缓缓传来。
这声音，竟与龙骨所发出的龙语有着相同的根源！
星火突然间光芒四射，如同被神秘力量所点燃，化作一条鳞片残缺却依旧威严的青龙虚影。
那庞大的身躯在空中盘旋，虽然只有七爪，但每一个爪子都显得异常锋利，足以撕裂一切。
断角处流淌着银白色的火焰，脊背上驮着的是一卷半展开的青铜色竹简。
林默伸出手，白骨手掌在空中划过一道冷光，抓向那神秘的竹简：“你是...幸存的龙魂？”
青龙虚影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悲凉：“非魂非魄，不过一缕执念。”
接着，青龙张开巨口，吐出一团星火，飞向竹简，将其点燃。
竹简在火焰中燃烧，却并未化为灰烬，反而在火光中浮现出林默从未见过的奇异景象。
混沌本是无极之海，九条祖龙相互衔尾成环，维持着整个混沌的平衡。
然而，直到某一天，青铜降临于这个世界。
斩断了龙环，将九条祖龙的力量炼化成了一条条锁链。
“所以九重天阙本是囚笼？”林默的白骨开始滋生血肉。
青龙虚影突然昂首看向虚空深处：“小心！契约反噬来了——”
“轰！”
一道青铜雷霆降临。
雷霆之中，一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显现。
青铜的左眼已经破碎不堪，然而右眼却燃烧着一团怒火：“窃火者，当受永世焚魂之刑！”
林默新生的血肉在雷霆的威压下瞬间变得焦黑。
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天阙碎片，此刻突然停止了燃烧，化作无数锋利的青铜尖刺，如同暴雨般向林默射来。
在这危急时刻，青龙的虚影在林默的身后长吟一声，用那残缺的龙躯挡在了林默的前方。
“记住，真正的混沌从不需要契约维持！”
星火竹简在龙吟声中突然炸裂开来，化作九枚燃烧的古老文字，环绕在林默的周围。
青铜尖刺触及文字的瞬间，竟如雪遇沸油般迅速消融，化为虚无。
青铜的面容因暴怒而扭曲，厉声道：“你竟敢动用源初龙文？！”
他破碎的左眼突然涌出银白液体，在空中凝结成新的契约条文。
每道条文都缠绕着黑红色的因果锁链，锁链的尽头连接着不同维度的生灵心脏。
青铜的怒吼回荡在天地之间：“以万灵为契，铸吾不朽！”
随着他的宣言，黑红锁链骤然绷紧，无数生灵瞬间化作干尸，一股股能量洪流汇聚到青铜的手中。
这些生命力在青铜手中凝聚成一柄造型诡异的剪刀，上刃缠绕着星云，下刃流淌着黑暗，铰链处却是九颗跳动的心脏！
“裁天剪...”青龙虚影的声音首次出现颤抖，“他竟然真炼成了这等凶物！”
剪刀开合的声响如同世界崩坏，林默周身的龙文火字接连熄灭。
新生的躯体再次崩解，这次连白骨都开始风化，如同时间的沙漏在加速流逝，将林默的存在一点一滴地抹去。
“没用的。”青铜冷笑，“此剪能断一切因果，包括你与混沌的...”
话未说完，虚空中突然刺出一截青铜戈尖！
时序残存的手臂持戈贯穿青铜右肩，戈身上刻满细密的龙鳞纹路。
“你忘了...”时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龙骨咽喉里...藏着什么...”
青铜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
被贯穿的伤口处喷涌出的不是血液，而是大团大团的星云与黑暗。
正是被他吞噬的星穹与黑渊本源！
裁天剪失控坠落，林默风化中的指骨突然动了一下。
仅存的龙文火字全部涌入那截指骨，使其化作青金色流光，抢先卷住了下坠的凶兵。
“找死！”青铜不顾伤口撕裂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林默的指骨点在自己眉心：“以吾真名...唤龙！”
“昂——！！”
九重龙吟响彻虚无，连接着万灵的黑红锁链随之震颤起来。
青铜的脸上写满了惊骇。
他亲眼目睹了那些锁链另一端，原本干枯的尸体竟然集体抬头，空洞的眼眶中燃起了青色的火焰。
“不可能！”青铜试图收回裁天剪，“这些蝼蚁怎会...”
就在这时，林默的声音忽然变得恢弘，响彻在这片空间之中。“因为他们饮过龙血。”
话语落下，漂浮在空中的天阙碎片同时亮起了青色的光芒，每一块碎片里都走出一具身披龙鳞的骷髅。
踏着破碎的法则前行，骨架碰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时间的脉络上，震撼着整个空间的秩序。
青铜终于意识到什么，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
不再犹豫，转身就要撕开虚空，准备遁走。
时序的青铜戈却突然软化，化作锁链缠住他的双腿：“现在想逃？晚了！”
龙骸大军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没有直接对青铜发起攻击，而是前赴后继地扑向了裁天剪。
每具龙骸在触碰到那凶兵的瞬间，都会发生剧烈的自爆。
爆炸的冲击波异常精准，每一次都削去青铜的一部分躯体。
“你们这些...”青铜的咒骂声突然被一声惊叫所取代。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被削离的血肉竟然开始展现出独立的意识！
左臂在脱离身体后，化作一片璀璨的星云，缓缓地升向高空，而他的右腿则变成了一团深邃的黑暗，逐渐沉入了虚无之中。
就连被时序贯穿的伤口，竟然也生出了嘴巴，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声：“终于...自由了...”
林默的指骨悬浮在战场的中心，周围是龙骸自爆后留下的残骸和混乱的能量波动。
随着不断吸收那些自爆后残留的龙气，虚空之中开始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一丝丝、一缕缕的龙气被林默的指骨所吸引，缓缓地汇聚到他的周围，逐渐形成了一个模糊的形状。
最终，一枚残缺的龙珠虚影在虚空中缓缓浮现，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正是林默之前拍入青铜体内的那颗。
“原来如此...”林默的意识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龙珠从来不是武器...”
就在这时，正在遭受着千刀万剐的青铜躯体突然僵住。
他艰难地转过头，用仅剩的一只独眼凝视着那枚悬浮在空中的龙珠虚影，失声道：“你竟然...把龙珠炼成了...”
“归墟引。”时序的残魂彻底消散前轻笑，“这才是...真正的漏洞...”
龙珠虚影突然坍缩成一个极小的光点。
这点光芒看似微弱，却让方圆万里的虚空开始向内塌陷！
青铜发出绝望的咆哮，拼命挣扎却仍被拉向光点。
“不！我还没——”
最后的惨嚎戛然而止。
当光点吞噬青铜最后一片残躯后，突然膨胀成巨大的混沌漩涡。
林默的指骨也被卷入其中，在彻底消失前，他听到青龙虚影最后的传音：“去寻...真正的混沌海...”
漩涡中心闪过一线青光。
……
当林默再度恢复视觉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平静的灰色海面上。
没有波涛，没有风声，甚至连时间流逝的感觉都不存在。
脚下海水清澈见底，能看见无数世界如珊瑚般生长在海底。
“这里是...”
“混沌的胃。”
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默猛然回头，看见一个披着星沙长袍的老者正在垂钓。
老者没有五官，面部只有不断旋转的星云，鱼线末端却拴着半截青铜断指。
“你醒了。”老者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比预计的早了七次潮汐。”
林默低头看向自己，不再是龙形，而是半透明的灵体状态。
胸口龙纹变成了青色漩涡，正缓慢吸收着周围的灰色雾气。
“青铜死了？”
“死？”老者轻笑，“混沌中的存在只会改变形态。”
他提起鱼线，那截青铜断指已经变成了一条银白色的小鱼。
鱼儿挣扎着吐出几个泡泡，每个泡泡里都映照着九重天阙的某个碎片景象。
林默突然注意到，自己灵体的指尖也开始泛起青铜光泽：“这是...”
“代价。”老者放开小鱼，“你用了归墟引，自然要承担反噬。”
海底突然升起九根水晶柱。
每根柱子里都封印着一部分林默先前的龙化躯体，这些残躯正在缓慢青铜化。
最中央的柱子里，悬浮着那把裁天剪的残骸。
“想要回它们吗？”老者的星云面孔突然逼近，“用你看到的东西来换。”
林默瞳孔骤缩：“看到的东西？”
“青铜临死前，你应该看到了...”老者的声音突然变得危险，“混沌海真正的秘密。”
记忆闪回。
在归墟引爆发瞬间，林默确实瞥见了一幅不可思议的画面。
混沌海底沉着无数青铜棺椁，而棺椁下方还有一层...活着的血肉大地！
“原来如此。”林默突然笑了，“你也是囚徒。”
星云老者的身形骤然凝固。
整个灰色海面开始沸腾，海底的世界珊瑚纷纷闭合。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林默胸口的青色漩涡突然射出一道光线，径直没入老者星云面孔的中心！
“你...！”老者暴退千里，面部星云疯狂旋转，“怎么可能还留着...”
林默惊讶地看着自己胸口。
漩涡中不知何时多了半片龙鳞，正是这鳞片发出的光线。
更奇妙的是，他感到某种联系正在建立——与那些被封印的残躯，与裁天剪的残骸，甚至与...海底的血肉大地！
“看来交易要改改了。”林默主动走向老者，“不如说说，你背后那位...到底是什么？”
海面突然裂开一道深渊。
深渊下传来沉闷的心跳声，每次跳动都让林默灵体出现裂纹。
老者恭敬地退到一旁，星云面孔低垂：“主人，他发现了...”
深渊中缓缓升起一只由星光和黑暗交织而成的巨手。
掌心睁开九只眼睛，每只眼睛的瞳孔都是不同的世界缩影。
当这只手抓向林默时，整个混沌海响起了青铜临终前的惨叫回声！
林默不退反进，主动撞向巨手：“终于见到正主了——”
在接触前的刹那，林默捏碎了胸口的半片龙鳞。
鳞片爆发的青光中，浮现出九条巨龙缠绕的虚影。
巨手明显迟疑了一瞬，就是这一瞬...
林默的灵体突然自燃！
青色火焰中，那些被封印的残躯全部震颤共鸣。
最中央水晶柱里的裁天剪残骸突然飞射而出，在火焰中重组为一柄青铜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