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奇兄弟，不，路大人！”
徐尔爵失去了一贯的云淡风轻，急道：
“如果说闯逆最恨的人，在我等之中，必是路大人你了，你若前去，必死无疑。”
说完，他转向长平：“公主殿下，若不弃尔爵一介平民，人微言轻，我愿前往闯营。”
路远心头一热，闲云野鹤般的徐尔爵实为最重义气之人，能得这样的人引为知己，路远觉得很荣幸。
正如徐尔爵所顾虑的，他无官无名，恐在李自成那面很难表现己方的诚意。
“公主殿下，三通不才，以前受先皇信任，曾与那贼酋刘宗敏有一面之缘。
既然臣负责联络各地，那这李自成也就由臣去联络吧。”
自上山以来，张三通瘦了许多，一双笑眯眯的眼睛也越来越锐利有神。
此刻，他义无反顾地站出来，不是他想去闯营，而是他认为路远确实不能去，那么，自己既然担着负责联络的职责，责无旁贷吧。
路远有些愧疚地看了一眼张三通，他本没有逼迫任何人的意思，只是他坚定地认为，必须争取和李自成达成同盟，否则很难挡住清军南下的铁蹄。
而张三通，分明有替他赴险的缘由，如果说李自成最恨的是他路远，那么刘宗敏最恨的肯定是张三通。
“张卿愿去，那就辛苦一番。
请路大人负责筹谋，一定要保护张卿安全。”
“微臣谨遵公主殿下令旨。”无论谁去，都不能保证一定成功，也不能保证从闯军全身而退，那么，以张三通的机敏老道，至少是不错使臣人选，路远不再坚持，开始考虑如何为他提供随行保护。
安排好各地联络事宜，张三通带着朱季远和吴六鼠，路远另外让段飞嵩从自己的旅中选了二百人，以作护卫。
临行前，路远送到了湖边，望着碧波荡漾的易水湖，张三通长声吟道：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路远心头一震，对着这个一直默默支持他的越来越瘦的胖子说道：
“三通大哥何出此言？此去是长公主的使者，两军阵前还不斩来使呢。”
“路兄弟放心，我只是一时感慨，大哥没有辟疆密之那样的诗才，只想得起这一句啊。”
说完，张三通哈哈一笑，与路远拱手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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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快，有了久历宦场的方孔炤、李士淳，以及随同他们的阁僚的加入，郎山上的各项军政事务都顺畅了许多。
军务方面，方孔炤不太过问。
他本是进士出身，却没有如洪承畴、卢象升那样与满清或是农民军厮杀的战阵经验，弘光帝让他来做江北总督，就是因为路远过于年轻和缺乏资历。
作为宦场老手，看过永平营，尤其是李来亨百人队的训练后，他觉得，军务上除非出兵之类的大事，他只要对路远的安排用印准请就可以了。
平时无事，他更愿意带着从人在郎山各处游历，美其名曰军务视察和地形勘测，却是少不了郎山泉和易水湖鲜。
对于方孔炤，路远却是非常尊重，毕竟从表面年龄看，人家已经是他的父辈。
诸多军务，路远尽管有自己的方略，还是每每要向“方世伯”问策，每次军务会议，也必要请“方总督”上座。
二人也算相得益彰。
政务和一应民事，李士淳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张仲和虽然天赋异禀，又很勤勉，但毕竟从未入仕，所以对于官场的许多环节，还是比较生疏。
好在这些李士淳不仅自己擅长，还带了几名僚属。
李士淳对于张仲和十分欣赏，此子有书生的儒雅，却又有书生所没有的狠厉和坚忍。
了解到他是因同窗多在柳塘村被闯军虐杀，变成如此个性，李士淳也不免唏嘘。
跟随他北上的僚属，虽不乏壮志，却都没有此子的天资和勤勉，因此，他便动了让张仲和继承衣钵的打算。
对此，张仲和自然求之不得，恨不得每日只休息两三个时辰，其它时间全在向李士淳请教和处理政务。
随着李士淳的几名僚属，本来还有些不平，一见他如此勤勉，渐渐息了一争高下之心，默默地去做自己的分内之事。
军务交予卢象观方以智，政务有李士淳带着张仲和等人。
情报和联络有张三通，张三通离开前把很多工作仔细交待给了小山接手。
如今的小山已是张三通手下第一干将，他的天赋在情报和联络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路远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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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路远的主要精力就放在了军火局。
军械方面，路远希望全军能尽快实现用火枪来替代刀剑。
明朝前期，比较重视火器发展，永乐帝还曾经成立了一支完全独立化的火器部队—神机营。
后来朝廷战略逐步转为防守，又担心火器技术外泄会造成对统治的不利，开始严格控制火器的制造，导致本来已经得到迅猛发展的火器制造停滞下来。
直到葡萄牙人佛朗机炮的威力让大明广东官员为之震惊，并上表朝廷建议仿制后，才让朝廷又一次认识到火器的重要性，开始在边军中配备一定数量的火器。
但是，天启后期的朝廷，已经出现倾颓之势，工部官员们贪墨银两，导致制造出的火器质量低劣。
火铳和鸟铳射击准度很差，还经常炸膛，使得兵士们越来越拒绝使用火器，宁愿选择刀剑等冷兵器。
作为一个现代人，路远深知火器在以后战斗中的重要性，因此在见到汤若望和徐尔爵之后，他就如获至宝。
罗马不可能一日建成，在冶炼和锻造技术不足的情况下，也不可能让大明朝出现机枪这样过于超前的武器，但是至少可以改进现有的火器。
只有这样，才能在与满清，以及预想中四夷之敌的战斗中有更大的胜算。
燧发枪就是他向徐尔爵提出的要求。
当前火绳枪的应用比较广泛，但是遇到下雨天气，或者潮湿环境，火绳容易点不着火，火绳枪就成了一根铁棍。
而燧发枪的原理不同，是采用燧石点火。大大简化了射击过程，提高了发火率和射击精度，使用非常方便。
徐尔爵来不及又一次为路远的神思而惊叹，就已经被逼着去和徐大刚、徐二刚按照路远画的图去设计和研制这种新式火器。
到路远提出成立永平军的时候，徐家兄弟的军火局已经造出了五百支燧发枪！
虽然缺乏必要的器具，这些燧发枪的质量还不够稳定，但依然使姚千仞等人喜欢上了这种新式火器。
至于仿制的手铳，由于对做工要求过于精密，即使徐家兄弟亲自动手，也需要一二日才能造出一把，还避免不了约一半成为摆设。
因此，目前除了十名蓝衣人人手一把之外，也就卢方徐三人和四位旅帅每人拥有一把。
路远、方孔炤自然是少不了的。
母枪不用说，已经是永平的爱物了。
火炮方面，鉴于郎山的地理，路远没有考虑造红衣大炮，因为运输不利，而且暂时也不具备攻取大型城池的实力。
他和徐尔爵商议，就造一些轻型的佛朗机炮，便于两三名军卒搬运，也能够抬上骡马驮运。
由于时间有限，原料也不足，所以这时候一共也只造出了十门。
对此，路远倒也不在乎。
因为他更看重单兵的个人素质，以及小范围的配合作战，火炮更多起到震慑作用。
不过，令他惊喜的是，徐大刚按照他描述的式样，已经造出了类似后世手榴弹的一种爆炸物。
只不过还不是直接拉捻，仍然需要用点火方式来引爆。
虽然引爆略为麻烦，但据徐尔爵说，威力却绝非以往的爆炸类火器，比如万人敌可以比拟。
那些传统火器更多靠燃烧来造成杀伤。徐大刚这个则是爆炸力非常剧烈，崩开的无数铁片、铁块的冲击力在一丈以内，连牛马都可能炸死，几无活人的可能。
难得的是，这种爆炸物的制造工艺并不复杂，不到一个月，竟然制造了数百枚。
众人请路远为这个爆炸物起个响亮的名字。
路远想了想，手榴弹和手雷还是等徐家兄弟把工艺做得更先进时候再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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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天雷。”起了名字的路远，不由得无比期待这东西在军阵上的大发神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