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索科夫脑子里考虑该如何向罗科索夫斯基解释此事时，马利宁接了一个电话，随即神情大变，他握住话筒向罗科索夫斯基报告说：“司令员同志，步兵第126师报告，敌人向他们坚守的阵地，发射了毒气弹。”
听到毒气弹这个单词，整个指挥部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马利宁，眼中充满了对德国人愤怒。谁也没有想到，德国人在久久无法突破苏军的防线时，居然会卑鄙地使用毒气弹。
但索科夫可能是唯一的例外，他惊诧地想到：在整个苏德战争时期，从来没有听说德军使用毒气弹的记录，向步兵第126师的防区投掷毒气弹，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罗科索夫斯基走到了马利宁的身边，接过他手里的话筒贴在耳边，对着话筒说：“我是罗科索夫斯基，说说你们那里的情况！”
听了一阵之后，罗科索夫斯基继续问道：“毒气是什么颜色？……什么，是黄绿色，你没有搞错吧？！……”
“司令员同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马利宁有些焦急地问罗科索夫斯基：“虽说战争爆发时，给每名战士都配发了防毒面具，但经过这么长的时间，绝大多数的防毒面具都丢弃了。您看，是否立即派人给步兵第126师送一批防毒面具过去。”
罗科索夫斯基看了马利宁一眼，却没有说话，而是紧紧地握住话筒，似乎在思索，应该从什么地方紧急调动一批防毒面具，给遭到毒气弹攻击的步兵第126师送过去。
“司令员同志！”索科夫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决定向罗科索夫斯基说出自己的疑问：“我非常好奇，集团军防线最重要的部分，应该潘菲洛夫将军的步兵第316师所防御的沃洛科拉姆斯克，为什么敌人不向这个区域投掷毒气弹，而是向坚守在北面莫斯科河水库的步兵第126师投掷呢？”
罗科索夫斯基一听，觉得索科夫说的很有道理，便冲着索科夫说道：“米沙，你说得很有道理，继续说下去。”
“司令员同志，您能问问对方，遭到毒气弹攻击的区域，在什么地方吗？”
“师长同志，”罗科索夫斯基点点头，随后冲着话筒问：“是什么地方遭到了毒气弹的攻击？”
听完对方的回答之后，罗科索夫斯基扭头对索科夫说道：“是自来水厂的滤水池！”
搞清楚发现毒气弹的位置之后，索科夫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司令员同志，我现在可以肯定，步兵第126师只是遭到了德军普通炮弹的轰击，根本没有什么毒气弹。”
罗科索夫斯基眉头一皱，反问道：“米沙，你为什么会如此笃定没有遭到毒气弹的攻击呢？”
“司令员同志，您可能不知道，自来水厂的滤水池旁存放有专门的氯气罐，用来给水里添加氯气。”索科夫考虑到在场的指挥员们，可能不明白为什么要往滤水池里添加氯气，便向众人科普道：“向水里添加氯气有很多原因，首先是杀菌消毒；其次，加氯还可以氧化水中的铁锰等物质，使其沉淀到底部，在过滤器中滤除，从而降低水中的铁锰含量，改善自来水的口感和颜色。”
听完索科夫的解释，罗科索夫斯基半信半疑地对着话筒说道：“师长同志，你立即派人去查看滤水池旁边的氯气罐，是否在刚刚的炮击中，被炮弹摧毁了。”
索科夫连忙在旁边补充了一句：“司令员同志，麻烦您告诉他们，氯气是有毒的，千万不要随意靠近。可以用消防水龙头，对氯气产生的黄绿色烟雾进行冲洗，稀释氯气的含量。”
罗科索夫斯基把索科夫的话，对着话筒重复一遍后，放下了话筒，转身对索科夫说：“米沙，真是没想到，你的知识面还挺宽的，居然连这个都懂。”
索科夫咧嘴笑了笑，随后向对方解释说：“我还在读书时，曾经在老师的带领下，去自来水厂参观过，听工人们介绍过情况。刚刚听到您在打电话时，我立即想起了此事，便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在等待126师去核实情况的工夫，罗科索夫斯基再次提起了315师的事情：“米沙，虽说我已经同意你们在必要时，可以使用315师，但根据我的了解，你当时完全可以让自己的部队参与战斗，为什么非要让友军参战呢？”
索科夫早就想好了应对之词，听到罗科索夫斯基再次问起这个问题，连忙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我让315师参加今天的战斗，主要有两个原因。”
“两个原因？”罗科索夫斯基饶有兴趣地问：“哪两个原因，说来听听。”
“第一，我用旅部库存的作战物资，为315师进行了补充。对于我的这种做法，旅里的一些指挥员很是不理解。让315师的指战员参战，是想让旅里的这些指挥员明白，为友军提供武器装备，等于是变相帮助我们自己。”索科夫说完第一个理由后，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说道：“第二，我考虑到在将来的某一天，没准会与315师配合作战，提前了解他们的作战风格，对我们今后的配合作战是有帮助的。”
听完索科夫的解释，罗科索夫斯基微笑着点点头，随即又问：“米沙，通过这场战斗，你对波利提克上校有什么看法吗？”
“司令员同志，不得不说，波利提克上校是一名优秀的指挥员，整支部队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要一声令下，指战员们就嗷嗷地叫着往前冲。不过……”
见到索科夫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罗科索夫斯基有些不耐烦地说：“米沙，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别这么磨磨蹭蹭的。就算说错了，也不会有人怪你。”
得到了罗科索夫斯基的授意，索科夫才继续说道：“经过这场战斗，我发现波利提克上校的作战思维有点落伍和过时。比如说今天的战斗，隐藏在森林里的敌人，遭到我军的炮击之后，已经被打乱了建制，如果我派兵出击，只需要付出不大的代价，就能消灭这股四处乱窜的敌人。”
“那步兵315师呢？”马利宁插嘴问道：“他们的伤亡情况如何？”
索科夫望着马利宁，神情严峻地回答说：“伤亡不小。全师在这次战斗中伤亡七百余人，其中牺牲的指战员就多达230多人。”
众人听到索科夫说出的伤亡数字，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我的上帝啊，一场小小的战斗，部队伤亡人数就接近了三分之一。”
“米沙，你说得没错。”罗科索夫斯基思索了一阵，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波利提克上校能领导部队在敌后战斗那么长时间，说明他是一名不错的指挥员。但如今的战争模式和二十几年前有很大的偏差，他的作战思想依旧停留在国内战争时期，这显然是不能适应当前的战争形势。”
一向存在感不高的洛巴切夫，也插嘴说道：“司令员同志，我看如果有可能的话，可以等步兵第315师进入休整阶段时，让波利提克上校到伏龙芝军事学院的临时中级指挥员培训班，学习如何成为一名适应新时代的优秀指挥员。”
“我同意军事委员同志的提议。”马利宁及时地附和了洛巴切夫的说法：“我觉得应该安排波利提克上校去学习一段时间，这样有利于他成长为更加优秀的指挥员。”
罗科索夫斯基点头说道：“既然大家都觉得波利提克上校应该去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那我就把他的名字报给方面军司令部，看上级什么时候安排他去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
步兵126师的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师长在电话里向罗科索夫斯基汇报说：“司令员同志，您说的没错。的确是滤水池旁边的一个氯气罐被德军的炮弹炸毁，里面的氯气泄露，才会冒出黄绿色的气体，让人误以为是德军释放了毒气。”
“都处理妥当了吗？”罗科索夫斯基问道。
“是的，按照您说的办法，用消防水龙头对泄露的氯气罐进行冲洗，稀释空气中的氯气。”
罗科索夫斯基结束通话，放下手里的话筒后，洛巴切夫在旁边笑着说道：“司令员同志，这已经是第二次虚惊一场了。”
“是啊，这是第二次了。”
“司令员同志，”索科夫听罗科索夫斯基这么说，不免有些惊诧地问：“难道类似的情况，以前还发生过吗？”
“没错。”回答索科夫的是洛巴切夫：“我们奉命坚守亚尔采沃地区时，德军的飞机曾经在我们的防区内，投掷了大量的厚纸包。打开一看，里面都是各式各样死去的昆虫。当时我们以为是敌人搞的什么生物武器，准备在防区内传播什么病毒的，司令员赶紧命人把这些投放在阵地上的厚纸包收集起来，送往莫斯科的专业机构进行检查。谁知检测之后才知道，就是一些很普通的昆虫，德国人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给守军施加精神压力。”
索科夫和洛巴切夫闲聊几句后，忽然想起罗科索夫斯基特意召自己来司令部，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连忙言归正传：“司令员同志，您还没有告诉我，您让我来司令部，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经索科夫这么一提醒，罗科索夫斯基立即想起索科夫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自己把他召过来的，连忙说道：“米沙，不要着急，你很快就能知道答案。”说完，侧脸冲马利宁使了个眼色。
马利宁看到罗科索夫斯基给自己使的眼色，点点头之后，转身走进了旁边的一个小房间。
过了一会儿，索科夫就看到马利宁提着一个小皮箱走了出来。
马利宁来到桌边，把小皮箱放在了桌上，在得到罗科索夫斯基的允许后，抬手打开了皮箱。
索科夫朝打开的箱子里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类似于锁子甲的东西，他有些纳闷地问：“司令员同志，这是什么东西？”他只觉得东西看起来有几分面熟，但一时间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但罗科索夫斯基并没有立即回答索科夫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米沙，别人不知道这东西，你不会不知道吧？”
索科夫皱着眉头，双眼紧盯箱子里的锁子甲，心里暗想自己刚刚就觉得面熟，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而罗科索夫斯基也说自己认识这件东西，说明自己曾经见过。他绞尽脑汁开始思索，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见索科夫迟迟不说话，马利宁和罗科索夫斯基对视一眼，随后伸手拿起了箱子的锁子甲，往自己的头上一戴，然后问索科夫：“索科夫中校，你现在能想起了吗？”
看到锁子甲把马利宁肩膀以上的部位遮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索科夫顿时恍然大悟，这不是那些试图暗杀史达林的德国特工穿的防弹衣的一部分么？他连忙低头朝箱子里瞧去，果然看到了锁子甲的另外一部分，证明自己的猜测没错。
“米沙，送东西来的人告诉我们，说这是德国人研制的防弹衣，穿在身上可以抵挡住手枪和冲锋枪的射击。”罗科索夫斯基开口说道：“我们把你叫过来，就是想问问你，这种防弹衣是否可以进行大批量生产，并用来列装部队？”
“司令员同志，您想听实话吗？”
“当然。”罗科索夫斯基没想到索科夫会这么问，笑着说道：“我想听听你的意见，然后再反馈给有关部门。”
“司令员同志，如果让我来选择的话，我肯定不会要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索科夫可能是担心罗科索夫斯基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还特意向他解释说：“我曾经见过几名德国特工穿这种所谓的防弹衣，说是可以挡手枪和冲锋枪子弹，可要遇到的是步枪或者机枪子弹，那根本挡不住。更何况这种防弹衣太沉，至少有十几二十斤重吧，穿在身上，会影响移动速度，那不等于让穿着防弹衣的战士，成为敌人的活靶子吗？”
“司令员同志，索科夫中校说的没错。”马利宁在旁边补充说：“您瞧，我就只戴了一个头套，如今都感觉是头重脚轻。我想要是把另外半截防弹衣穿在身上，恐怕走路都很困难。”
罗科索夫斯基微微皱起了眉头：“如此说来，这所谓的防弹衣穿上后，不但行动不便，而且防弹效果也不理想？”
“没错，正是如此。”索科夫和马利宁齐声回答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