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照回家的时候，我正在楼下的游戏室陪昭昭玩，他敲了敲门，把我叫出来。
我放下玩具，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昭昭抱住我的小腿，对周照说：“She is my angle。”
周照听乐了，抱起昭昭亲了亲说：“both of you are。”
亲完，他又说：“不过爸爸和陆星妈妈现在有事要谈。乖～”
闻言，昭昭踢踢腿自己从周照身上滑下来：“那我和爸爸预约妈妈晚上讲故事的时间。”
周照无奈地耸耸肩：“有了妈妈，爸爸也不要了。”
我俯身吻了吻昭昭，先答应了昭昭：“好的。”
直起身，周照也冲我点点自己的脸颊，我瞪了他一眼。
周照于是对女儿强调说：“只是今天哦。下次预约要提前一天，而且陆星妈妈也不保证每次都有空的。”
昭昭已经很满足了，她用力点点头，屁颠屁颠跑去和家庭教师玩了。
去书房的路上，我忍不住跟周照抱怨：“我最近都住这里，晚上又没什么事，讲个故事还要分时间？小朋友一定觉得你……不讲情面。”
周照停下脚步，说：“谁说你每天晚上都有空的？你有很多事，陪我、工作、出差……再说我也要享受和女儿独处的时间。”
我做了个鄙夷的表情，说的冠冕堂皇的，我看重点是“陪你”吧。
进了书房，周照先说了句：“你的基因报告发到你邮箱了，记得查收一下，关注一下健康预警……尤其是家庭成员多发的慢性病之类的。”
“我的奶奶有糖尿病，我有一个伯父也有。”
“所以你的糖尿病发病几率高达20%，这是身体循环系统的问题。”他看看我。
“所以，你每天都要重视锻炼，不要像今天这样，找你锻炼你就推脱。”周照说。
“这不公平。”我抗议，“你有我的基因报告，我为什么不能知道你的？”
周照点点我，又点点自己：“你是秘书，我是老板，我的健康状况是公司机密。没有义务告知你啊。”
我哼了一声，不想理他，这是赤裸裸的不平等条约。
周照上前几步抱住我，笑了笑说：“但如果我们结婚的话就不一样了。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而且，我们孕育的下一代，应该质量会很高。”
我听了并不高兴，这让我想到昭昭的母亲，如果对一个人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会结婚的，更不要提跟他生孩子了。
结束玩笑，周照聊起了公事。
“其实，现在的互联网科技公司的盈利模式大体是趋同的。”周照说，“上次给你看的投研报告认真看了吗？”
“我看了。但没怎么看懂。”我坦白说，“看到一大堆数据，我就晕了。”
周照笑了，他停顿了一下说：“数据是专业人士核算的，没人敢造假，数据背后的东西才是真正要注意的。转化率、留存率、盈利率代表什么含义？盈利板块、投入产出比……每个月业绩是增长还是下滑的？是因为投资加大才导致的利润率下滑，还是由客户流失和转化率差才导致的业绩下滑，这些完全不同。”
“嗯。”我虚心地点点头，“那我要看什么书提升自己吗？”
他从书架上抽出三本书递给我，一本是宏观经济学，一本是微观经济学，一本是行为经济学，他说：“先看这三本就行了，看书是拾人牙慧的东西。只要知道底层逻辑就行了。现代商业更多关乎到人性，其实这一点学文科的更有优势，有些艺术和创造力的话则效果加乘。”
“难怪你都不是商科专业出身。”我默默吐槽了一句。
周照都没听出来，他还说：“学那个做什么呀，mbA那些商业案例都老掉牙了。时代已经变了。昨天的太阳晒不干今天的衣裳。”
我听了，揶揄了句：“还说上谚语了，你知道这话上海话怎么说吗？”
周照一脸请教的样子。
“老革命庞杂（碰见）新问题。”
“这不是上海话吧？”他说，“我听见有人用普通话也说过。还有说，吃屎也赶不上热乎的。”
我快笑喷了。
关键是周照是一脸正经地说的。
“那你说，你们投资的互联网公司前景如何啊？”
“细分市场可以做。但变现是最大的难题。”周照说。
“细分市场就是专注中长视频，个性化需求吗？”我问。
“嗯。可怎么变现呢？”周照反问我。
“肯定不能靠充值年费啊。不是游戏就是带货吧？”我实在想不出来了。
周照敲了敲办公桌，思忖着说：“目前的变现渠道就这么多，贴片广告和充值年费，所以要想办法找别的突破点。现在一部分视频网站都在做影视剧赛道，其实是Netflix模式。影视、制作、投放一体化，我看普通的视频网站也可以借鉴，由网站出资策划、拍摄、种草、推广，卖衍生产品。”
他说到这里，看看我说：“你现在有没有发现现代商业的一个核心问题？”
我看着他的眼睛，陷入了思考。
如果说，把精神享受也等效于商品的话，说了半天，其实视频打赏和视频带货没区别啊……
谁也不比谁更高尚……
我试探着说：“难道说，商业的本质就是打通用户和产品的渠道？”
周照笑了笑，说：“商业只有两种模式，借贷模式和产品模式。”
“前者是威尼斯商人，后者是郁金香泡沫。”他淡淡地说。
我琢磨了片刻，有些沮丧地说：“难怪都说资本主义是罪恶的，看穿了便都是镜花水月。”
周照摸了摸我的头发，亲吻了我的脸颊，反问我：“那这个世界又有什么不是镜花水月呢？无神论者小姐？”
原来，他也一直记着，我说的“我认为这个世界是虚拟的”。
“所以，你们就脱实向虚了，只做金融了？”我抬起头看看周照。
周照说：“谁说的？金融也是推动资本壮大的，资本最后还不是最终都会流向实体产业？”
我笑了笑：“那是因为搞金融来钱快，还不累。”
周照掐了我一把，提醒我：“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可以，出去不要乱说话。你呀你，不该实诚的时候又太实诚。”
我抱着他撅了撅嘴巴：“我撒谎的时候不是一眼就被你看穿了？”
他淡笑：“真正高明的骗子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我看你假以时日能为千王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