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周照没有等到沈阔的答复。
那天从一禅会所回来，我已知道我的计划失败了，我用“卑鄙”的方式抬高沈氏地产的价格，终究还是架不住沈阔的“感情用事”，同时我也知道了自己在沈阔心目中的地位。
这份认知，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我不知道若干年后，沈阔会否后悔当初的选择。
我看了最新一期的艾小鱼的视频，视频被炒上了热搜，艾小鱼和陈梓鸣的合作可谓天衣无缝。
以往，我们用自己的设备拍，从画面到调色都显得呆板，在陈梓鸣颇具艺术眼光的拍摄和剪辑之下，整个视频的审美显得更加高级。
起码从观众的播放热度来看，大家为这份情怀买单了。
这一期视频讲的是大闸蟹，艾小鱼专门去阳澄湖拍了外景。
宽阔河面甩出一张大网，青色的大闸蟹被打捞上来，艾小鱼蹲在小船上，从渔网上随意拎起一条蟹腿，在镜头特写下，大闸蟹的个头显得硕大无比，再转接到厨房的洗蟹，艾小鱼拆下大闸蟹的身份标识，镜头在蟹的品牌上定格三秒。
艾小鱼一边用麻绳捆扎好蟹，一边挨个码进蒸笼，同时说着准备好的台词：“这家大闸蟹的品质一直很稳定，如果不方便到当地购买，各大电商平台都有专卖店，快递到家哦。其实呢，蟹新不新鲜就看两点，蒸好的蟹蟹足完整、蟹肚鼓起的，那就是好蟹了。待会儿我们就一起见证一下咯。”
下一个镜头，艾小鱼调制蘸水，随后，蟹出锅，一只白瓷盘子里放一整只蟹，一旁的拆蟹工具一字排开、轮番上阵。艾小鱼本就心灵手巧用工具将一只蟹壳拆得完完整整。
视觉效果足够吸睛，我看得目不转睛，我预测接下去艾小鱼接商单会接到手软，我得抽空提醒她，谈商单的时候叫上我，以及不能让陈梓鸣知道。
正看着，沈阔回来了。
他兴奋地冲进客厅，把我从沙发里抱起来，转了一圈。
“喂～你干嘛？”我被转得晕头转向，捶了捶他的肩膀，“放我下来。”
沈阔抱着我倒进沙发里，视频里艾小鱼吮蟹盖的声音和沈阔亲吻我的啧啧声交相辉映。
“发生什么事了？”我一脸惊讶地看着满面红光宛如嗑了药的沈阔。
沈阔拿掉我的手机，将我的双手搂上他脖子。
“快夸我。”
我愣了一秒，开始夸奖：“你好棒哦……好厉害……”
“再来……”
“沈总天下第一……”我努力搜肠刮肚着溢美之词。
“还不够……”
还不够，肉麻？
沈阔在我的上方，挑衅地勾着我的头发：“汉语言文学系的，就这么些词？”
“那……”我想了想说，“宇宙无敌大长腿帅哥。”
“哈！你喜欢我腿长？”沈阔邪气地笑笑，在我耳畔吐着气说，“你说的是哪条……腿？”
“你……下流！”我推开他。
沈阔大笑不已，他抬手把我从沙发里拉起来，说：“债务危机解除了，晚上我们去吃饭，庆祝一下。”
“嗯？”我惊讶道，“谁收购了？”
“bx。经过旷日持久的谈判，终于谈下来了。”沈阔说，“我得感谢周照，因为L公司的竞争，他们把价格抬高到七折和15%的股权。”
“你之前不是不同意股权收购吗？”我拢了拢头发，盘腿坐在沈阔对面。
他摩挲着我的手背：“此一时彼一时。现金流吃紧，七折卖出商业地产，直接回款四百五十个亿，和同时在建的住宅项目所需的资金以及银行贷款的利息大致持平，剩下的商品房只要卖出两百亿，就能还清账款了。”
“商品房存货市值有多少？”我问。
“大概一千个亿。”沈阔说，“我爸说，这次出清后，就不再开发房地产了。营收除了还贷款，就通过资本形式进入影视行业。”
我心中暗暗算了笔账，一千亿的市值和六百五十亿的负债，就像周照说的，沈氏集团的负债率高达65%。这还是在房产维持现价的情况下，要是下跌的话，这笔账还得重算。但无论如何，填进去的四百五十亿，一下子将负债降到了20%的安全线，房价再怎么跌，沈氏集团也不会破产了。经此一役，连续阴跌的股价应该也可以止跌回升了。”
“那15%的股权对集团发展有没有影响？”我追问。
沈阔说：“我父亲持有的股权过半，就算剥离掉15%，我在集团的股权还有20%，我和我父亲只要签署一致行动人协议，我们在集团仍有一票否决权。”
我大致听懂了。
说到这里，沈阔突然抱紧我，深情地对我说：“我现在才知道，你当初去求周照，他承诺下的一句话，这么值钱。”
“bx怎么知道L公司在竞争？你放出去的风声吧？”我指了指沈阔的手机。
沈阔笑了笑，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又放进去。
“还是那天，在酒店里和你吃饭的是bx的人？”我突然眉头一拧。
沈阔骗了我，他说的是建筑商。
沈阔依然笑了笑，捏了捏我的脸：“不重要。重要的是，最终的结果是好的。”
“是不是，陆星？”他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目光聚焦在我的表情上，我的内心犹如翻江倒海。
“这真是一招险棋。”我喃喃地说。
“不，陆星。是你为我下了一招险棋。只要周照出价，bx无论如何都会抬高价格。”沈阔摸了摸领口，“况且，就算没有七折成交，讨价还价到六折，我们还是会把商业地产卖给bx。周照说的是对的，市面上能吞下沈氏的资本不多。无论是董事长下的死命令八折出售，还是怂动周照的出价，都是商战的一部分。”
“所以你那天在洗手间训斥我，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我愣怔着，“还有，你早就知道我会去找周照？”
“那你去找周照是为了我吗？”沈阔反问我。
“我当然是为了你。”我抱紧沈阔，他的心脏急促地跳动着。
他在紧张什么？
沈阔摸着我的头发，低声说：“现在，我信了。”
他没有再问下去。
——如果我和周照达成了收购协议，你会不会真的离开我？
幸好，他没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