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土柳村的时候，官差们的心情都十分的不错，除了乔黍来。
倒不是后者对于这个偏僻的小村庄有什么留恋。而是经过了一晚上的休整之后，这几天在山中的疲累，与掉沟儿所来带的影响，全都在睡了一觉之后，展现了出来。
坐在驴车上的李僖山，还是像上次那样，看着小村庄越来越远，绵延的兴贺山逐渐消失不见，心里装着对土柳村的疑惑，对兴贺山的疑惑。
而困扰在边军的谜团，却是在吴悯林回到营伍时，得到了解答。
最近一段时间的疑惑得到了解答，还得到了两份礼物，吴悯林的心情自然是相当不错的。
回到住处之后，先是将察微镜放好，又将这次得的酒藏好，顺便还查看了，上次藏的酒还在，不由得放心了下来。
这边刚忙活完，就听到秦将军已经回营召他过去的消息，不由得感慨时间刚刚好。
秦皋平听说吴悯林回来的消息后，自然是第一时间把他叫了过来。一方面希望，对方带给他的是好消息。
而另一方面又觉得，他们调查了这么久，都没有能查到真相，对方去一趟肇原府，就得到真相的可能并不大。
王茂平即使再厉害，也不能厉害到这种地步吧。
“吴大夫这次肇原府之行，可有收获？”秦皋平开门见山的问道。
“回将军，此行自然是有收获的。”吴悯林的心情很不错，脸上也挂上了一丝轻松的笑容。
听到这个回答，秦皋平不禁坐直了身子，还真的有收获？
“哦，说说看？”
“使兵卒们产生妄想的元凶，已经被肇原知府找了出来。”吴悯林这话说的底气十足，同时还有一丝与有荣焉。
“真的？是什么？”秦皋平原本平静的眼中突然多了一缕光彩与意外。
原本他只以为对方又找到了线索，或者又做出了推测，却不曾想到，竟然将元凶找了出来。
他虽然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但也知道吴大夫不可能说谎骗他。
吴悯林从怀中将臭草拿了出来，在秦皋平的眼中，这就是一株眼熟但叫不出名字的野草，他在野外见到过。
“它？”将野草接了过来，凑近鼻子下闻了闻，让他不禁眉头一皱：“这是什么草？”
“有地方的百姓叫它臭草。”
“有毒？”
“没错。”
秦皋平皱起的眉头并没有放下，野草在手中左右旋转，片刻后才再次开口：“可即使它有毒，又是怎么让人产生妄想的呢？”
“本将军记得，野外那些常见野草的烟雾，并不能让人产生妄想，应该包括它在内才是。”
之前因为王茂平的推测，他可是命人收集了那些见得到的野草进行尝试，并没有哪种点燃的烟尘使人产生妄想。
“将军说的不错，烟雾的确是没有使人产生妄想，但如果是吃下去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吴悯林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开口道。
“吃下去？本将军可是没听说，有谁吃了这种野草。”即使干粮不好吃，也不会有人做出吃野草这种事情。
“如果是不小心呢？”吴悯林还稍微的卖了个关子。
“本将军倒是想不出是怎样的不小心。”秦皋平知道对方这么说，一定是已经验证了猜想。
但士卒们在野外所做的事情，已经询问过不止一遍，也演示过不止一遍。他并没有发现士卒们不小心吃野草的可能。
即使有，也应该会有人提出来才对。
并不是某种毒草可以使人产生妄想，就能够认定是之前怪事的元凶，即使巧合了一些。
对于秦皋平内心的想法，吴悯林从对方的话语之中，是能够猜得到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的话，他也无法想出，士卒们究竟是怎么把野草吃进肚子中，从而引发的妄想。
“其实，士卒们吃的是这种草的种子，而之所以会吃进去，也是意外……”
吴悯林不再卖关子，选择了为眼前这位将军解惑，将那天的情形概括着讲了出来。
秦皋平脸上的神情从平静到诧异，再到后来的恍然大悟，而随着了然一起出现的，还有一抹自嘲。原来把营伍闹得人心惶惶的怪事，背后的真相居然意外的简单。
草籽因为火的原因迸溅到了锅中，而被士卒误食，从而产生了妄想。
又因为所有的兵卒都知道他们最后的归宿很有可能是马革裹尸，所以将自己的忧虑与期望都寄托在了曾经听说的传闻之中，相互影响下产生了同样妄想。
这就是真相，也是由意外而带来的结果。
当真相呈现在他面前后，秦皋平神情恢复成平时冷静刚毅的样子，但还是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
“那个王茂平竟然厉害到这种地步吗？”没有来到边关，仅仅通过叙述，就做出了推测。而且给出的推测最终还是经过人家的手，得到了证实。
两相对比，竟然有些难以分辨，是王茂平太厉害了些，还是他们太无能了些。
吴悯林即使作为王茂平的旧识，也会时常产生对方头脑是不是比别人多了什么的错觉，虽然头看起来不大，但或许比别人沉也说不定。
听这位秦将军情不自禁发出来的感叹，不由得接话道：
“那当然了，明明都在火堆旁，可人家一下子就发现了草籽的问题，之前在京城时……”
他可是在对方还是观政进士的时候，就知道其心思细腻，绝非常人可敌。但王茂平的能力还是一次次超出他的意料。
秦皋平知道两人是旧识，却没有想到此人在观政期间，以及回京述职的时候也没有埋没他的才能。
“对了，关于马匹的死亡，也有可能是因为这种臭草的缘故，王知府说……”
夸完王茂平之后吴悯林没有忘记还有一件正事，于是将王茂平的推测再次搬了出来。
坐在主位上的秦皋平在听过之后，眉头不禁皱起。因为这次的推测虽然是围绕着马匹展开的，但他也听出了对方借着推测，所传递出来的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