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时见着两位义士，好酒好肉都得招待，可你们看，现在城破只是时间，你们不可久留啊，还是快些离开吧。”
李云邈的脸上满是疲惫，艰难地扯起嘴角，又无力地落了下来，她实在是狼狈极了，身上无一处好肉，新伤旧伤交错。
她的身体里有一股气能让她快速痊愈，却因为鬼物的不断撕咬而恢复缓慢。
李期邈看着她擦了擦脸上的血液，毫不在意的模样，好像屏蔽了痛觉。
她心想不愧是我，她走上前来，对着李云邈道：“我们无处可去，能否给个落脚之处，你可看到我们刚才也有自保能力，不会拖你后腿的。”
她指了指自己刚才站立的地方，那里有个半死不活的鬼魅，被鬼物所食。
李云邈顺着她的指尖看去，认同了她的能力：
“不过我这里虽然不安全，抵挡个一天半日还是可以的，你们可以暂时在这里歇脚。”她给她们指了一处人家：“那里因为常年荒凉，已很少有邪祟侵扰，晚上的时候你们可以住在里面。即使邪祟进来，也会绕路，是我们这里相对安全的地方。”
“我晚上的时候也会待在那里，修整一二，你们可以放心。”
李云邈兀自安排完，等她说完，她看着两人，等待着她们的回应：“你们觉得怎么样?”
两人点了点头，又一波鬼物来袭，三人停止了闲聊。
李云邈用她近乎薄弱的灵力维持着阵法的运行，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们的加入，那些鬼物的攻势更加猛烈了。
李云邈吐出了一口血，李期邈拔出了长弓，将弓拉到满月，一道金色的灵力聚集在了弓箭中心，逐渐向前后两边扩散，形成了一把金色的羽箭。
“咻！”长箭划空，毫无阻力地穿过那层薄膜，向着那挤在李云邈面前一米范围内的鬼物处，直冲而去。
轰的一声，金色的箭矢化为一簇火焰，瞬间就包裹住了那大团的黑气，痛苦的嘶鸣让李云邈恍惚了一瞬，也只是这么一瞬，便露出了一个缺口。
“咻。”鬼物还未挤进缺口，就已经被箭矢射中，化为了灿烂的焰火。
“把耳朵堵住，不要被他们这些鬼物的临死挣扎左右了心智。”李期邈侧身而过，带起了一缕凉风，她连射数箭。
“咻咻，咻。”那些金色的箭矢遇鬼即燃，甚至只要接触了一点就会蔓延全身，是最好的杀鬼利器。
可这是精神攻击啊。
李云邈在心中吐槽道，既然没法用外力堵住耳朵而减少这些鬼物受到的烦扰，那就逐渐适应吧。
她的手上只有那一把破烂的长枪，即使是对上鬼物，所能做的也微乎极微，要不是她有个快速痊愈不会被鬼物污染的人身，她估计也会如同那些颤抖的人们一般，连自己的安危都没法保证，又怎谈保护别人。
李云邈稳定心神，一手输送着灵力一手抬起长枪，刺杀着一只又一只的鬼物。
齐朔这次的视角有些奇怪，他没在那破败的城墙之上，而是跪在了一人脚下。
“皇上，汉沽关已经被鬼物攻陷，他们快要到河溪城门了！再不发兵增援，很快我们的城门将会失守，国离破灭不远了！”
那老臣白发苍苍，这么大的年纪跪在地面上，膝盖十分生疼，但他忍受着这股疼痛，跪在那上座的皇帝面前，只愿他有一丝怜悯之心，发兵保卫那些无力的百姓。
“这不是还没到河溪城门呢，我看看啊，还有一，二，三……七个关口呢，大人别急啊，打到咱们这里，还有很久呢，不如及时行乐，朝生暮死？”
“这些军队可都是我养出来的强力人才啊，少一个我都心痛呢，他们保护我的安危都来不及呢，怎么可以去不远万里，白白送死呢，水土不服了怎么办？不熟悉地形怎么办？即使我发兵了，按照这鬼物的增援速度，估计还没等我们到了，已经没有一个活口了。”
那年轻的皇帝站了起来，踱步到了老者跟前，弯下腰，叹了口气：“丞相啊，这天上破了个窟窿，这是天要亡我们，我们这些凡人又怎么能够抵抗天呢？就凭我们手上的灵力，灵力总会被消耗殆尽的，但我们完全不知道这鬼物到底有多少？”
他又坐回了软塌上，侧躺在上面，翘着脚，斜着眼看着那位老者：“丞相大人年纪也大了，还是趁着这些天太平的日子，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小皇帝闭上了眼睛，摆了摆手，便有一太监从内侧出来，搀扶着丞相起身：“丞相大人～走吧。”
“哎。”丞相感觉自己又年老了十岁。
推开房门，那远处的破洞，以及血红的天空，映在他的眼里，他好像看到了风雨飘渺的王国，被鬼物啃食殆尽的凡人们临死前的痛苦挣扎，最后定格在了那小皇帝疲惫又故作开心的脸上。
他们想要阻止鬼物侵蚀，却无能为力啊！
他仰天长啸，晕倒在了宫门外。
“陛下，丞相大人晕倒了，直接送到了太医院里被太医施针诊治呢。”有太监通报了这个消息。
躺在软榻上似乎在睡着的小皇帝无奈地道：“他就是想太多了，这么大年纪还要操心这么多，别鬼物还没临城门呢，他就去了……”
“这不是丞相忧国忧民吗？”太监答道。
“你倒是懂他。”小皇帝半眯着眼，斜眼漫不经心地看着他。
“害，这都是陛下教的好，陛下为何不告诉他，您的苦心呢？”
“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定论之前，我还是不愿意让他空欢喜一场，哎！”他伸了个懒腰，从软榻上坐了起来，果然即使是软榻，也没有床舒服，就他这长手长脚的，都得缩起来。
“摆驾回宫！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他站起身，后面跟着一群的太监。
“这小皇帝到底有什么考量呢？”齐朔有些疑惑，他本以为这皇帝就如同那些亡国之君一般十分昏庸无道。
可他却对这老臣也没做什么事情，连那老臣晕过去之前都没有骂他的不是，只是不甘自己的无能为力，最后被自己活生生气晕。
小皇帝也有自己的计划。
不过齐朔想的还是：“这梦啥时候能够醒过来啊，我好像当着李期邈的面一秒入睡了？”
“啊啊，好尴尬好尴尬，不知道醒过来之后，他们会不会走？”
本来还想多和她聊聊的，结果他自己就睡着了，现在困在这梦境之中，也不知道下一刻是在何时清醒。
小皇帝已经关了帐帘，躺平睡下，不一会儿就传来了轻微的吭声，他在那里待了一盏茶的功夫，发现小皇帝还是未有动静，要说有动静的话就是他呢喃了一声，翻了下身。
见皇帝这边应该没什么事情了，齐朔径直向着宰相府中飘去，他不知道这个梦境的边沿处在哪里，只要能够飞到，他总是要去一探的。
而丞相府是他的第二站。
“老爷，你醒了。”
“什么时辰了？”
“午时了。”
“哦。”
丞相捂着昏昏沉沉的额头，挣扎的要起身，秦氏扶住了他，“老爷，您刚才晕倒了，现在才醒过来，不如再休息休息？”她建议道。
丞相摆了摆手：“边关现在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小皇帝不肯发兵，我们不可能不去做些事情，带我去书房吧。”
秦氏搀扶着他向着书房走去。
丞相从书房中拿出虎符，便有一个暗卫从房顶处跳了下来，对他恭敬行礼，丞相将那虎符交给了他，并嘱咐道：“此次尽量带上多些人，走近路去支援河溪城门的人，不管生死，一定要守住！听明白了吗？”
暗卫点头应是。
“我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只希望有所转机吧。”他看着门上那半开的窗户，心中一时思绪万千。
河溪城门，李云邈与李期邈、言宣三人躺倒在石砖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一波的鬼物来袭，算是被他们解决掉了，云邈和期邈对视一笑，两人脸上全是大花脸，崩裂的伤口在他们脸上却如鲜花一般夺目。
也只有言宣还保持着略显干净的样子，但就算是他，头发已成鸡窝头，身上衣服破破烂烂，也就只有一张脸能看了，这是他最后的体面。
三人休整了几分钟，便相携着向着城门下走去，此时已临近黄昏，那些鬼物不知是受到了什么指示，现在已经退去，但还是不能放松警惕，因为半夜的偷袭而吃的亏，一次就已丧命。
城里还活着的只剩了几人，他们从家中的地窖中走了出来，有些人身上涂着一股子恶臭的东西，苍蝇围绕着他，有些人虽是活着，但伤口已经溃烂，不及时救治，死亡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这些人全是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人类。
李期邈帮忙清理着伤口，熟练地上药，包扎，替李云邈和一个瞎眼老大夫承担了一部分的伤患。
等三人将那些受伤之人都救治好后，众人拿出藏起来还能吃的粮食，煮了个大锅饭，分而食之。
他们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像是朝生暮死的蜉蝣一般，不期待救赎的到来。
他们或躺或聊天，眼中不是惊恐，只是麻木的快乐。
她听到有人说：“王姐，你觉得我如果变成鬼了，会不会像那些鬼物那么厉害？”
“拉倒吧，就你这弱不禁风的样，一死就得被鬼物分食了，别说变得厉害了，估计连个渣渣都不剩了。”
“弱小的人啊，会被鬼物吃，弱小的鬼啊，也会被鬼物吃呢。”
王姐的声音传到了众人耳中，那些想要一了百了的人们也没了片刻的幻想，底层的，没有能力的人啊，连当鬼都没法当呢。
“现在不是还多出了两位厉害的道士吗？让他们帮忙驱鬼，我们还是能多活几天的。”有人道。
“人家厉害人家的，我们总不能拉着他们帮我们吧，要我说，我们这些人死了就死了吧，云姑娘你若是有能力就赶快趁着这段时间跑的远远的，最好能够遇上别的城镇的援兵，跟着他们，总比跟着我们这些没用的人强。”
总有人想要活命，又总有人是个明白人，他们活的太过清醒，清醒到直观地面对绝望。
“大娘，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还不如就呆在这里，等待着奇迹的发生，没有奇迹，就算我跑到天涯海角，也最终被那鬼物追到的。我没有自保的能力的其实。”李云邈知道她的好意，可一日洞口不填，这世间就无她藏身之所。
“这破洞真的就没法填的吗？以前女娲补天的五彩石，我们要不要试试？”
那人一说话就受到了几人的嘲笑：“别说女娲补天是传说故事了，她那手辨别五彩石，将五彩石熔炼补天的能力，就说在场的各位有谁能够做出来的，我觉得这天啊虚无缥缈的，我这伸手就能将那洞盖上，但是它的实际大小呢，我们怎么上去呢，又需要多少这种石头呢，我们都是抓瞎。”
“别说这些了，就算有五彩石，我们这些人敢出去吗？就算是云邈妹妹也只有一身不会受伤的身体，对付那些鬼物，还是不够的，她为我们支撑起保护罩已是不易了，又哪能够让她继续犯险呢。”
众人均沉默了下来。
李期邈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讨论着用五彩石补天的可能性，见他们不说了，她啃了下饼，举手道：“或许有一种可能，现在补天可以不用人飞上去呢？”
“？小道士你有什么办法？”一位被称为刘姐的大妈问道。
众人期待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她，让她怪紧张的。
“其实你们可能没听说过一句词，叫做：“科技改变未来””
李期邈说完就同言宣讨论起怎么制造大炮，以及如何设计补天的材质了。
“在我的印象中天空上有臭氧层，有平流层，若是现代的话，温室效应让北极的臭氧层破了个洞，紫外光没有任何阻碍地照射下来，可现在这情况，明显不是臭氧层出事啊。”李期邈更加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