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剑与火
灼热的空气中爆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厉啸。
蒙葛特在半空中闲庭信步，游刃有余地躲开大蛇惊怒交加之下刺出的长尾，每每顺势随手一击，便又在山岭般庞大的蛇躯之上再添一道伤势。
听着艾格蕾从傲慢、到暴怒、不解再到恐惧的嘶吼声，他那仿佛天生就满是风霜的面庞也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丝困惑。
说来也巧，他的不解之处恰恰能与艾格蕾对应。
后者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火山地区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两个这么能打的怪胎，而他也百思不得其解——这条蛇能从星月时代苟活两千余年直到今天，到底凭的是什么？
艾格蕾引以为傲的“境界与力量”，平心而论，有确实是有。
论境界，除却与生俱来的蛇类天赋，祂对火焰之力的掌控称得上一句登堂入室，已经隐隐触摸到了法则层面。以交界地通常的战力划分而言，完整掌握一条法则并能彻底展现其作用就是“神明”的门槛，而与神明齐平的君王要么能够分享完整法则的权限，要么有无视法则对阵神明的能力。
而这些综合实力超越巅峰英雄的神明与君王，也象徵着交界地凡世生灵战力的极点，其下是芸芸众生，其上便只剩寥寥几位被称作“神只”的至高存在。
艾格蕾显然还算不上完整的神明，不过说祂境界超过自己半步也完全说得过去，弟弟蒙格在法则一道上走得稍快一些，但也落后对方小半步距离。
而论力量，蒙葛特能够清楚感知到这具体格惊世的蛇躯几乎完全由纯粹卢恩形成，换言之，其中每一条肌肉、每一片蛇鳞都蕴藏着足以令世人疯狂的浩瀚能量，加之两千余年漫长岁月的堆叠，致使艾格蕾在力量底蕴上远超他们兄弟，恐怕比起自己那位长兄都要胜出不止一筹。
但话又说回来，境界和力量，艾格蕾都有了，可在实战中发挥出它们的技巧、经验与意志，这条蠢蛇是一点不沾边啊。
在蒙葛特眼中，艾格蕾每一次攻击都像无限拉长的慢动作，还不等招式出手，眼神、吼叫、肌肉的贲张乃至气势的宣泄便已将目的暴露无遗。
两相对轰时，艾格蕾力道虽大，却虚浮不定，难以汇聚於一点，具体表现就是正面碰撞被蒙格蓄足力道的长戟一穿而过，用鳞片硬接自己的杖击也是一接一个窟窿。
更别提艾格蕾体型太大用力过猛，每次招式落空之后都不得不耗费极大精力重新调整，期间又会数次受创。
到现在打了不到一刻钟，底蕴更胜又主场作战的艾格蕾愣是展现出了打不中、防不住、追不上、跑不掉的尴尬局面，完全靠着血厚才没被活活打死。
这么一头彻头彻尾的废物，身怀重宝还目空一切，天天本座本座地叫喊着，至今没被一脚踢死.到底是那些旧时代强者实在不屑於与之战斗，还是他们兄弟二人对自身实力也有误判，小觑自己的同时太过高估外界风云？
“吼！”
艾格蕾终於忍受不了这单方面被虐的窘境了，祂盘在海底的后半截蛇躯猛然发力，整条身躯宛若出海蛟龙腾空而起，裹挟着大片岩浆一同升入高空，看起来就像将整片火海拔高了百丈！
“苍蝇似的飞来飞去，这一击，本座看你们怎么躲！”
艾格蕾咆哮着在高天之上盘缩起来，浑身上下过半鳞片同时升温、发热，漆黑的蛇鳞先是烧灼成一片橘红，继而转为夺目的炽红，充斥在山体空腔内的岩浆仿佛也在同一时间受到了剧烈的催化，绽放出炽烈耀眼的火焰光华！
手执三叉戟正准备捅向艾格蕾颈后的蒙格身形一顿，皱了皱眉毛，看出大蛇已经动用了本源之力，是打算倚仗地利以力破巧，不计代价也要让他们吃下这一击。
方圆数十里岩浆海喧嚣沸腾，光是此刻充斥在空气中的岩浆都有数万吨，又在密闭山体内骤然引爆，估计就连整座艾格蕾峰都要炸掉一半，躲是肯定来不及躲。
蒙格眸中浮现一抹狠辣，一直闪避不代表他正面防御差，大不了拼上个轻伤吃下这一招，反手就能抓住这头蠢货收招不及的空当给祂来下狠的，打打闹闹这么久，这一战也该结束了。
他呸了一声，双手握住长戟开始在面前旋转，一身神力汹涌鼓荡，咒力气息缠绕在戟锋之上聚拢成涡旋，整个人化作一颗高度凝练的暗红光球，准备正面迎接冲击。
正此时，一团暗金色光影从旁疾掠而过！
蒙格愕然看去，只见哥哥一言不发拦在了自己前面，浑身光焰升腾涌动，手中拐杖表面的枯木寸寸崩裂，露出下方光彩斑斓的漆黑剑身！
“哥！快躲开！你的力量还不稳定——”
蒙格话音未落，便见蒙葛特的背影剧烈颤抖，暗金色的光焰随之急剧震荡，似乎要分裂成黑色与金色两股神力，那是熔炉之力即将与黄金之力分道扬镳的徵兆！
艾格蕾反应再慢也能洞悉这一瞬间蒙葛特的异样，顿时发出一声狞笑，一身火焰之力催发到极点，一如像沸油之中投入一颗火种，整座火海在刹那间被轰然引爆！
铺天盖地的高温与火浪奔流而来，山体结构霎时传来不堪重负的悲鸣，继而是土石崩裂的轰响与空气蒸腾的厉啸，连带着百里之内的自然空间都浮现出无数道漆黑可怖的裂谷，恍若世界都在这一击面前崩碎零落！
蒙格收住防御，目眦欲裂冲向兄长，却看到蒙葛特背影依旧挺立如山。
那道天渊般隔断火海的身影闷咳一声，左手隔空虚握心脏的位置凌空一振，硬生生将争斗不休的黑暗与黄金撕裂开来！
下一霎，他左手握住黑暗，迎向遮天蔽日的火浪，覆手一压！
嗡——
在场的艾格蕾与蒙格只觉耳道深处传来一声刺耳的蜂鸣，很快又惊觉不对——
其实场上并无类似的鸣响，之所以会听到蜂鸣，是因为方才震天裂地的巨响都在瞬息之间尽数消失，以至於以二者的感知都出现了短暂的错乱！
然而消失的不只是声音，光芒、热浪、碎石、气流.
那气势滔天仿佛要毁灭一切的爆炸全部被黑暗笼罩，形如泼入水中又被顷刻冻结的墨渍，仍旧保留着向四面八方震荡冲击的姿态，却徒然停留在了这一瞬！
两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为天穹正中那道身影所牵引，蒙葛特右手形状古怪的巨剑蓦然绽放出璀璨无比的金光，好似照破长夜的第一缕曙光，高举向天，随后一斩而落！
被黑暗冻结的爆炸、犹然沸腾的岩浆海、艾格蕾横亘高天的后半截蛇躯，以及屡受摧残濒临崩溃的神殿与山峰.
一切都在这一剑面前被切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