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点多的时候，沈心怡往回赶。因是地铁，没有堵车一说。她到的时候，却见陈宗华已经到了。等在楼下。
沈心怡寒暄，“你到很久了？”
陈宗华说在等运货的人来。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阳光底下等着。金秋的太阳暖融融的，打在身上让人有困意。沈心怡看向前方，等着那说好的车辆。
“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沈心怡回，“好啊，顺便请那些搬运的师傅们一起吃吧。”
“他们不吃的。”
“你怎么知道？”
“有公司规章。”
沈心怡只得一句噢，直到那些搬运工人来了，一口一个陈总，沈心怡才知道那是他陈家的集团下辖公司。
她刚开始没以为是他的东西，因为他不是做这一块的，却忘记他背后是一整个硕大的陈家。富可敌国。
沈心怡看着那些人忙前忙后，把原本的油烟机拆下，又换上了崭新的一个。她泡了那么多杯茶一直满在客厅，没人来喝上一口。沈心怡也不催他们。
陈宗华走过来，“晚上我订了一家中餐厅，你应该会喜欢的。”
沈心怡想说什么，开口却是，“你这个当老总的，也不体恤一下员工？”
陈宗华笑了，“那晚上你可要陪我吃饭哦！”
他招呼那些人过来喝茶，又端了几个杯子给那几个不肯过来的。
沈心怡没想到他还打算收到她的拒绝。她怎么忘记还有拒绝的选项了呢。
一个安装油烟机的小活，那么大的公司来了四五个人，多的是不必要。
那些员工恐怕也是很想来看一眼这陈总的，毕竟老总眼底下辛苦一点表现，说不定就能职场飞升。
任何人都在赌一个可能性，只要那诱惑足够高。那么总有愿意去尝试的。
送完客后，陈宗华说，“现在出发？”
沈心怡坐进了他的副驾，没换衣服。
沈心怡没有想到，陈宗华订的餐厅就是前两天祁浩带她来过的那一家。是私人会所性质的中餐厅。
古典园林里有古琴声韵响起，穿过檐廊流水，一片假山，这才到了正厅。里面零散分布着许多的房子，每一间都是包房。
周边密植芭蕉、桃树、桂花。旁边小池塘里还有一弯睡莲，那么冷了依旧开得起劲儿。
服务员推开包房，沈心怡才知道他还请了方圆跟任波。
一屋子的气氛一下子就活络了。她没怎么多话，但吃的不少。任波总是拿方圆打岔，两个人好像天生的活宝。
方圆最后甩出一句，“你有完没完了任波！我生气了！”
当然不会是真的生气。那句话却是明显的起效了。又或许两人本身就在暗地里博弈，看这玩笑话能开到哪个程度。
陈宗华看她吃完，问，“要不要出去消消食，后院有一处桂花很香。”
两人沿着小桥流水走到园林的更深静处。这一路灯笼的光摇摇曳曳的，像是串入了不同时空。
上一回她来的时候，还是胆战心惊，走了也还是胆战心惊。而今天，她却只有绝望。
那是种不用呼吸就能感受到的困噎，好像喉咙被人捏住。她说不出话来，因此也不会哭天壤地。
再走了一小会，那香味渐浓。一簇簇金黄的花骨朵在枝头灿烂。地上也是落了许多，沈心怡看到那儿有套石桌石凳，该是特意为人游览设置的。
这里一切都古色古香，连满地落叶都不曾清扫，想要仿效庭院深深的寂寞。
房间里，任波抬了抬下巴，示意对面的人看过来。
“干嘛？”
“这是怎么了？”
他来时没人跟他说过具体情况，只说一起吃饭。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那沈心怡心情不佳。他又是个看惯各色场合的，轻易便知道了陈宗华组这局的意思。
饭桌上氛围活络，也就成了他的苦心营造。还好方圆那丫头给根枪杆儿就会接过去，也是闹得起来。
他倒是喜欢这种不端着的做派。
方圆知他是个没把边的嘴，不打算告诉，只编排他识人眼色挺能耐的啊。
任波道，“那是当然，你不知道我们这些系统，要是不好好观察领导脸色，什么时候被穿了小鞋都不知道！”
见方圆信了，他又夸张，“你看我那么远来到榕城发展，就是想借此贵地大展拳脚一番，总不能到时候被辞退灰溜溜地回家去吧？这副脸让我往哪儿搁？”
“那你工作会不会特别苦闷？”
那丫头是信了。任波笑道，“没办法，命不好的人都得靠自己努力。”
那笑意在方圆看来，更像是苦中作乐了，她忙反嘴，“任波，我以后不跟你吵架了好不好？我保证，我以后也绝对不欺负你了！”
她那一个保证说的言辞切切的。任波心里头想笑，面上却依然肃静。
方圆像想到什么，忽然又说，“你要是在工作上碰到有人欺负你，你跟我说，我帮你出气！”
怕他不信，她又接着，“我跟你说啊你别小瞧我！我姥爷是......”
她就这么交代了自己的家底。
前两天虽然两人也一直玩笑，却不曾真正的透露彼此信息，都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口水话，无聊是无聊了点，倒也热闹。
任波侧身看着她，“你就不怕我借你上位？”
方圆脸一红，“我才看不上你！”
任波切地一声，继续夹菜吃。
沈心怡看着一身古装的服务生把椅垫放好，桌上的茶盏已经端上，那些人这才离去，她望着消失的方向，“他们怎么知道这儿有人的？”
刚才她与陈宗华只是随意散步到这，还不到5秒钟，就有人过来了。先是很礼貌的道歉，然后是一桌子的茶叶零嘴，那绣着莫名不知什么图案的坐垫也放上了。看起来异常的夸张。
陈宗华解释，“这儿看起来没人，其实处处有眼睛。这样服务才能到位，又不会让人局促。”
“这不会也是你家的吧？”沈心怡忽然想起下午的事来。
陈宗华反问，“你希望是我的吗？”
这话她不好答。“我还以为这里也是你们陈家的产业呢。”
陈宗华问她，“今晚的饭菜吃得还合胃口吗？”
沈心怡看了他一眼，更加确定这儿就是陈家的了，他这口气分明是在给自家产品做市场调研。
“挺好吃的。”她客气了一句，也是实话。
废话么不是，四五位数的一顿饭，要不好吃那些厨子还要不要干活了？
陈宗华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到你做的饭？”
沈心怡刚拿起的茶盏又放回去了。听陈宗华指了指，说那是专门用来消食的饭后茶。笑意盈盈，让人不觉防备。
他妥帖仔细，可步步为营。每一招一术，有章有法。
方圆说他在意她，因他所有的行为都是标榜着在意的字眼，处处不离她视线。也因此目标明确，行为果决。
沈心怡尝喝了一口，又放下，“什么时候陈总有空，我都方便。”
陈宗华听那话也不恼，笑着问，“明天晚上，可以吗？”
“陈总真是大忙人，每次都要吃晚饭。”她这话已带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