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云在进入密室，与陈九暮会面之时，曾经有过许多的猜测。
毕竟在陈九暮还只是一个小角色的时候，她作为顶层大佬，曾经毫无顾忌地说漏了一些什么……
虽然事隔甚远，但以陈九暮此人的智慧，是不可能忘记的。
现如今她“叛出”了墨家，回归花门，却又离奇地在洛阳重逢，并且为了抵抗妖邪入侵，最终又不得不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不管从哪个角度，都感觉十分尴尬。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陈九暮一开口，就直接把她给震惊到了。
龙军自从来到洛阳，主持城防，她就认出了这位最近风头无双的钦天监副监正，正是当年的龙军。
毕竟这孩子，几乎算是她看着长大的。
不仅是他，龙军他爹，南宫云也能猜测到人也在洛阳。
只不过，这些年来，五长老龙昀，与她南宫云，两人在“联席长老会议”很有默契，算是半个盟友，多少有点儿香火情分，现如今又一同离开了云顶墨家，不管他们目的如何，南宫云都不会去拆台。
但也仅此而已了。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龙军这小子的背后，居然也是“零神”？
注意，陈九暮这小子说的，是“你俩背后的那人”……
……
南宫云杏眼圆瞪，难以置信地看着龙军。
而龙军则一脸错愕地看着陈九暮，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你、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懂你的意思……”
陈九暮看着面露惊惶的两人，平静地说：“时间紧迫，我就不跟你俩兜圈子了——我知道你们背后的那人，不是血月之主……”
“不是血月之主，而七神未归，那么天地之间，超越这尘世的存在，就只有一人。”
“那便是七神之外的第八神……”
“你们是叫祂‘零’呢？”
“还是万物之始，还是历史灰烬，又或者观察者？”
讲完这些，陈九暮认真地盯着两人，说：“大战在即，我必须捋清内部的所有矛盾，一致对外——刚才那些人的下场，你们也瞧见了，不要觉得我的意志不够坚定，也不要觉得我不敢动你们……”
面对着那淡然自若，却充满了威严，和莫名压迫力的陈九暮，南宫云和龙军，情绪颇为复杂。
此刻的陈九暮，已经不再是他们当年认识的陈九暮了。
南宫云最早认识陈九暮时，那会儿的他，还叫做“陈皮子”，是个边荒军屯小兵……
路边野草一般的小角色。
龙军认识陈九暮时，那会儿的他，也不过是一个乡下来的后起之秀，一个无背景、无实力，未必能够转正的预备墨者。
现如今的陈九暮，却是这世间，唯一非血月之主嫡系的半神。
一个获得了天道“认可”的唯一半神。
这样的人物，你跟他玩心眼子？
几秒钟后，龙军最先绷不住了，开口说道：“祂告诉我，祂叫零夫子。”
而随后，南宫云深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龙军，也露了底牌：“零神！”
……
南宫云遇到零，是在二十年前。
之后作为牡丹花魁的她，就脱离了花门，从藏身的秦淮河畔，直接加入了墨家，跟随着钜子一起传经送道，筚路蓝缕，创建了云顶墨家。
龙军遇到零，则是在两年多前。
是零，帮助龙军吸取了铁冠道人的毕生功力，最终将他推上了超凡之境。
甚至更进一步，隐约触摸到了“道”的边缘。
说是“道”……
又或者称之为这个世界的底层规则。
只不过，零从来都虚无缥缈，难以捕捉……
无论是南宫云，还是龙军。
他们与零的交集，其实并不多，只不过每一次的人生转变，都有它的影子。
听完两人的叙述，陈九暮眯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
龙军忍不住解释：“铁冠道人，真不是我杀的——他其实本就是零夫子的布置……”
陈九暮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说：“祂给了你们什么承诺？”
双方的谈话，从来都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南宫云无可奈何地说道：“祂承诺我，说这个世界若是破灭，祂可保我花门周全，有个庇护之所……”
龙军却陷入沉默，许久不曾发言。
当陈九暮与南宫云都盯着他时，这个少年终于绷不住了，开口说道：“祂承诺让我重新成为一个男人……”
呃？
看着一脸悲切的龙军，南宫云暗自发笑……
而陈九暮经历了短暂的尴尬之后，开口说道：“把祂叫出来吧，我要跟祂谈谈……”
……
面对着陈九暮发起的谈话邀请，龙军摇了摇头。
他说：“自从我进入钦天监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祂了……”
陈九暮盯着他的双眼。
龙军眼神清澈，没有太多的回避与闪躲。
而南宫云这边，却说道：“轩辕殿乃巫神领域，祂无法介入其中……”
陈九暮却早有预料，淡淡说道：“我放开禁制，你让祂尽管来便是。”
南宫云问：“所以，你打算跟他谈点什么？”
陈九暮盯着南宫云，微笑着说道：“你觉得，我会跟祂谈什么呢？”
南宫云摇头：“神的对话，凡人如何能够知晓？”
陈九暮却笑了：“不，凡事没必要搞得那么玄乎，其实就是好奇祂为什么这么在乎历史进程的连续性，以及祂的真实目的而已……”
哈？
南宫云睁大双眼，有些难以理解陈九暮的话语。
明明每一个字，都能听得懂……
但合在一起，却是一头雾水。
难道……
这就是成为神之后的代价，每一句话，都仿佛“机锋”一般，玄之又玄吗？
沉默了几秒钟，她点了点头，说：“好，我尝试一下！”
……
陈九暮针对眼前的七长老，放开了禁制。
南宫云开始进行尝试。
在经过一段诡异的沉浸之后，那个娇艳绝美的牡丹花王，脸上浮现出了一种说不出来的苍老与从容。
她，啊不，应该称之为“祂”，开口说道：“你找我？”
陈九暮看着那瞳孔收缩之后，化作星空宇宙一般复杂的南宫云，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