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夏清晏回头时眸中的一丝厉色，水心悦茫然的眼神中下意识闪过一丝惊恐，迟疑的扭头向着海中的方向走去。
夏清晏眼神平静的注视着这一幕，直到水心悦走入海水之中，纵身一跃，消失在海浪的波涛之中。
自由了？她自由了！
水心悦沉入海水之中，便下意识的纵身往远处游去。
直到身躯如离弦之箭，窜出一里开外，才又停了下来，神色中还有些茫然和不敢置信。
她熟悉的海水、海浪、游鱼，一切！
狂喜从她内心深处升腾而起，她向着极深的海底游去，深沉、黑暗的深海中，熟悉的一切带给她无比的安全感。
直到半个时辰后，欣喜雀跃的她，却忽然停了下来，一切惊喜的情绪平静之后，内心却有一丝空虚和茫然。
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明明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回归故土，去寻找遗失的族群。
然而，望着那远海的方向，她心底深处，竟然有一丝……不想。
她又向终南郡的岸边游去，这里的海底变得浅了一些，她徘徊着，捏碎了随手从海底扳下的珊瑚。
内心深处的一丝理智明明一直在提醒着她，她应该回归族群。
然而，却又同时，仿佛能够感到有一双注视着她的眼眸。
那样的平静、幽深，仿佛最深最深的海底。
她明明清楚，夏清晏说得没错，如今，已是天高任鸟翔，海阔凭鱼跃。
就算是他，只要她不再靠近大夏的领土，他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但是，她的脑海中却总是不由自主浮现夏清晏的身影，恐惧、仇恨、敬畏，还有一丝——依恋。
她能察觉到，自己原本崇尚自由的骨血里，仿佛被他改写上一些奴性。
她已经习惯了夏的存在，他的出现，带来一些“惊喜”与偶尔的赞赏。
曾经感到羞辱的赞赏与认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比这大海，比自由，更让她感到窃喜。
在海底逗留了许久，水心悦悲哀的发现，有一天，就算他拆掉了困锁她的笼子，还有一条无形的锁链留在他手里。
她已经离不开夏清晏了。
意识到这一点，水心悦愤恨的撞向海底的礁石，她无比痛恨心底那些不由自主的情绪。
她想要做回自由的游鱼，然而，无形的枷锁，往往比有形的牢笼更加坚固而可怕。
就如同现在，夏清晏明明已经放她自由，可她却离不开他。
月色下，海面上的浪花层层涌动，千古以来都是这样，丝毫不觉，在这海底之下，有一条海妖，濒临崩溃与绝望，痛恨着软弱的自己，甚至，连带痛恨着——自由。
这肯定，只是又一次戏弄她的诡计，一定是这样！
蓦然，水心悦心底突然涌现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出现的时候，甚至连带着有一丝希冀。
于是，她回到了那片海滩。
空旷的海滩空无一物，只有海浪波涛拍打礁石的声音，清冷的月光撒在海滩和还面上，让四周看起来更加孤寂冷漠了。
水心悦孤零零站在海滩，望向城池的方向。
看着这空无一物，空无一人的海滩，她的眼神中竟然充斥着失望。
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将她，放生了？
“陆地上的帝王，果真无情啊！”
“说丢就丢，难道我是什么垃圾吗？”
水心悦感到有些委屈，不自禁蹲在海滩上，嘤嘤啜泣。
远处，夏清晏沿着海滩，缓缓踱步而来。
他早有预料，水心悦或许会回来，所以只是去散了个步而已。
不过，看到这一幕，他的眼神更加幽深了几分。
楚卿那些庞杂的学识中，利国利民者众，而这御人御心之术，却较之其他所有，更为可怕。
他看过民间流传，由楚天阔编写的一些故事话本，其中便有提到如何调教，激发一个人的奴性，让其对自己死心塌地。
所以，浅浅在水心悦身上验证了一下。
因为海妖，没有灵魂。
所以无法直接用掌控神魂的方法，让水心悦心甘情愿的听命于自己。
而海底，向来不是人类修士擅长的领域。
他如果要将大海也纳入自己的版图，免不了需要一些，在海底能够如鱼得水的助手，为自己开拓大海之内的疆土。
“不是让你走？怎么又回来了？”
夏清晏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水心悦下意识抬头，眼中朦胧，闪过一丝惊喜，旋即委屈的抱住夏清晏的腿。
“我不要自由，你不要赶我走！”
夏清晏抬手轻抚水心悦的脑袋，柔顺的蔚蓝色长发，打着微卷，在月光下泛着些许光泽，反着月光，有一丝神圣空灵的感觉。
水心悦格外顺从，任由夏清晏如同抚摸一只宠物小狗一样抚摸自己。
“你不是海妖女王吗？”
“族群不要了？”
“为了留下来，当朕后宫中的一只宠物？”
“你可真贱呐！”
夏清晏说着，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笑意，眼神却有些复杂，蕴含着这样逆天之术的故事话本，应该成为禁书。
听着夏清晏刻薄贬低的话，水心悦身躯微颤，紧紧攥着夏清晏的衣角，只低着头，轻声重复。
“不要赶我走。”
泪水在海中不见踪迹，而此时在岸上却很明显，水心悦身上泛着汹涌的情绪，几乎都快将夏清晏一同淹没。
夏清晏无意识的轻抚着这只已经彻底驯服的小宠物，心里却是若有所思。
难怪，古人认为攻城之举只是最下乘，攻心为上。
“你不要，朕要！”
“朕要你回到大海，重新统御你的族群，为朕征战大海。”
微顿，夏清晏缓缓开口道。
水心悦震惊而茫然的抬头，眼眸中倒映着夏清晏高大的身影，与平静俊美的面容。
这果然，又是一次测试吧？
“怎么？不愿？”
夏清晏笑着反问。
“愿意！”
“我愿意！”
“如果这是陛下所愿，鱼儿愿为陛下——开疆扩土。”
水心悦底下头，抱着夏清晏的腿，乖巧的将脑袋依偎在他腰间，顺从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