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机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再看李斩，面无表情，只是哦了一声，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满。
“师兄教训的极是！”
陆玄机这才说明了来意，想要找张果老问一些事情。
刘富贵道：“师父一早就去山南放驴了，你也知道，见不奇那家伙，太能吃了。”
见不奇，是张果老的坐骑。
它是以纸叠出来的，只要一口清水，就可以变成活蹦乱跳的老毛驴，可以日行千里，负重万钧。
从本质上来说，见不奇应该与甲乙丙丁四灵一般，是一个纸妖，可是很多人都把它当成了一头驴。
见不奇喜食灵珠草，为此张果老在山南专门种了三十亩，专门用来养它。
陆玄机道：“多谢刘师兄，我去找他！”
两人才离开茅草屋，就听到轰的一声，半间茅屋连房带屋顶掀了起来。
里面传来刘富贵开怀大笑，“我终于练成五雷符了！”
陆玄机看了李斩一眼，“你干的？”
李斩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明白！刘师兄都说是自己练成了！陆玄机，没有证据的事儿，你可不要瞎说！”
……
两人来到山南，看到了躺在一块石头上晒太阳的张果老。
穿着一身翠色的道衣，稀疏的发髻上插着几朵小花，眼睛半眯，不知是睡是醒。
陆玄机喊了几声张师叔，见他没有反应，直接跳到了他身前，大声叫道：“张师叔！”
张果老这才注意到他，他慢悠悠的坐起身子，眯眼打量了半晌。
“是小陆啊，好长时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
“师叔，咱们上月不是才见过嘛！”
张果老一摸脑门，眯着眼打量着远处的李斩。
“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小陆啊，你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
陆玄机道：“这位是李斩，刚来仙院的弟子！”
“不是礼物啊！来看师叔，都是空着手的？那师叔可要说道说道了！”
陆玄机扯着嗓子跟他喊了会儿天。
李斩过来施礼，“张师叔好！”
张果老不认识他，“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李斩很是无语，都当了神仙，活了上千岁了，怎么还能耳背？
陆玄机见状，直接切入正题，“师叔，我来打听个事儿！”
“什么事儿？”
“有没有一种法术，可以变化成另外一个人，有相同的声音、容貌、记忆，就算是最亲近之人，也分辨不出来？”
张果老道：“有倒是有，有种幻化术，只要对方身上一些毛发，就能幻化成此人，但相当耗费法力，不能持久，最多几个时辰。这一点，妖族更有优势，能坚持一两个月！”
李斩和陆玄机心中一凛。
结合吕洞宾之前的种种行为，张果老的话，愈发证实了杨戬的判断。
难怪最近吕洞宾一直躲在洞府，不肯外出，原来是这种法术，不能持久。
“那怎么破除呢？”
张果老道，“这个容易，只要逼对方动手就行。”
模仿容貌、声音，甚至记忆，十分耗费法力，但是终究不是同一人，修为也不同，只要逼迫他动手，就有机会让对方露出马脚。
张果老又问，“打听这些干嘛？”
陆玄机思索片刻，试探问：“张师叔，你有没有觉得我师父最近有些古怪？”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呃……我是说吕洞宾……”
“人老了，耳朵不好使了。再说一遍！”
陆玄机摆了摆手，“算了，当我没说。”
两人跟张果老告辞。
走了十几丈，李斩低声嘀咕道：“张师叔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交流起来，真是受罪啊！”
远处传来张果老的声音，“小兔崽子，说我坏话？”
……
两个问题。
第一，如果吕洞宾是假冒的话，那吕洞宾的本尊在哪里？
第二，对方假冒吕洞宾，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只是为了挑起与灌江口的斗争？
两人商议了一路，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李斩道：“若真如张果老所说，假的吕洞宾不能动手的话，让杨戬一试不就知道了？至于吕院长的下落，恐怕只有那个冒牌货知道。我试试混入纯阳洞府，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回到仙院，一名弟子急匆匆来到陆玄机面前。
“陆师兄，吕院长和二郎神，在纯阳宫打起来了……”
“啊？”
两人跳上了惊雷剑，径直向重阳宫御剑而去。
纯阳宫一片狼藉。
宫顶掀起了一个角，地上到处是断瓦碎砾。
吕洞宾手持纯阳宝剑，与手持三尖两刃枪的杨戬，在半空中缠斗。
仙院一众弟子，远远躲在远处指指点点。
神仙打架，他们可不想殃及池鱼。
倒是几个采风，高高举着玉简，将这一幕记录了下来。
陆玄机拦住一名弟子，问怎么回事。
弟子道：“本来二郎神在请大家吃火锅，吕院长忽然出现，要杨戬下跪给他道歉，杨戬一听就火了，两人就这样打了起来。”
李斩看到吕洞宾一身纯阳剑法使得出神入化。
纯阳剑泛起一道道白光，带着雷鸣之音，正是他赖以成名的纯阳十三剑。
或许是顾及到仙院一众弟子，他并没有使用仙法道术，使得只是最纯粹的剑道。
杨戬身为天庭排行前三的战将，三尖两刃枪入如臂使指，不断变化招式，将吕洞宾逼得只有招架之力。
张果老不是说，一旦动手，就原形毕露嘛？
可两人斗了这么久，还未分出胜负。
陆玄机也觉得奇怪，“这分明就是纯阳十三剑啊！”
难道之前的猜测有错？
终于，抓住一个空挡，吕洞宾连连后退十余丈，“杨戬，看我这一剑！”
吕洞宾左手持剑，右手捏一剑诀。
纯阳剑身，光芒大作。
十三道白色剑气，喷薄而出，幻化成了有形之剑，漂浮在吕洞宾四周。
剑尖对准不远处的杨戬。
十三剑蓄势待发。
正是纯阳十三剑中的终极一剑！
没有乌云大作，也没有天象异动，可是剑尖前的空间，却发生了扭曲。
似乎有一种神秘力量，在吞噬着身前的空间。
杨戬见此情形，也收起来怠慢之情。
三尖两刃枪，瞬间暴涨数十倍，长枪一挥，一道真气屏障，拦在了两人身前。
旋即后退几步，落回到了地上。
“不打了！”
吕洞宾收了剑，站在他面前，神色阴沉，“害怕了？”
“哈哈！”
杨戬大笑道，“小爷长这么大，从来不知怕字怎么写，想当年小爷斧劈桃山，若真惹急了小爷，只怕一个收不住，把你们蓬莱给劈了！”
“道歉！”
“道你妹的歉！”
“再打！”
“怕你不成？”
李斩来到杨戬身旁，冲他使了个眼色，“刚才还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
杨戬冷笑，“那你倒要问你们的吕院长了！”
陆玄机也来到了吕洞宾身前，“师父息怒！”
吕洞宾冷哼一声，没有理会陆玄机，甩手而去。
只余下众人面面相觑。
几个采风确定拿到了足够的素材，见没有继续打下去，也都回去，准备写他们的采风稿了。
李斩问，“可看出什么端倪？”
杨戬也觉得奇怪，“虽然我没有用尽全力，但可以肯定，刚才的确是吕洞宾本人。”
这与二人刚才的判断，基本一致。
李斩和陆玄机也傻眼了。
难道不是幻术？
李斩道：“看来，想要知道真相，我得去一趟纯阳洞府了。”
……
为了掩人耳目，李斩先回了一趟小院，催动了一道隐身符、一道神隐符，然后又多带了几道备用，没有任何停留，御剑上了山顶。
很快来到了纯阳洞府。
看到吕洞宾背着纯阳剑，连金银童子的招呼都没理，径直回到了洞府。
李斩隐去了身形和神魂，大摇大摆从金银童子身边走了过去。
来到纯阳洞门口。
大门紧闭，上面有三个可以旋转的八卦图，控制着大门的开合。
每个门上，有“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方位，想要打开大门，至少有五百一十二种组合。
要是一个个试，恐怕要几个时辰，还是在没有触发警报的前提下。
没有办法，只能挨着尝试。
当试到第五个组合时，门口两座蹲着石狮子猛然张开了眼睛，盯着李斩站立之处。
李斩往旁边移动，石狮的目光也随之移动，一直锁定着他的身体。
糟糕，被发现了！
千算万算，忘了门口这对石狮子了。
隐身符能隐身，神隐符能隐去神魂，对人和修行之人有效。
门口这石狮，如封妖塔中的石灵一般，都是灵物，它们的识觉比人要灵敏。
若是他们向洞府内的吕洞宾和金银童子示警，只怕计划要泡汤了。
左边石狮子目露威严，“口令！”
李斩心中一动，取出了两块灵石，塞入了两个石狮口中。
希望他们两个跟封妖塔的石灵一样，对这玩意儿也有兴趣。
“口令错误！”
李斩又取出十来块，塞入他们口中。
“口令错误！你还剩九十八次机会！”
但很明显，声音弱了许多。
李斩干脆取出了二百块灵石，一股脑倒入二个石狮子口中，“口令？”
“乾—坤—坎！”
旋转到正确位置，吧嗒一声，大门缓缓打开。
金银、灵石、香火钱，果然是在三界畅通无阻的法宝。
李斩心中感慨，有钱真好！
……
八仙之中，以吕洞宾的纯阳洞府最大。
吕洞宾被哮天犬咬了后，李斩和陆玄机来过一次，但也只是匆匆一瞥，并未窥全貌。
今日隐身进来，只见其中仙雾缭绕，天地真元充盈，确实是个修仙的好地方。
蓬莱本是仙山，山顶的八仙洞府，更是聚天精地华之地，在这种地方修行，可以说是事半功倍。
凭借记忆，李斩来到正南最大的一个宫殿，上次两人在这里探望的吕洞宾。
里面传来的吵架声。
李斩好奇，蹑手蹑脚凑到窗下面偷听。
里面传来了吕洞宾的声音。
“我已按你要求，把杨戬引到了蓬莱，你还想怎样？”
“哈哈！”
一阵沙哑的笑声传来，“你这副皮囊，在蓬莱还真好使，山高皇帝远，难怪天庭的那些人，没事儿就往人间跑。”
吕洞宾道：“你这是在作恶！”
“作恶？你觉得我是在作恶？我是在救你们！你看看现在的三界，秩序崩塌，礼崩乐坏，佛门道门，各怀鬼胎，这个世界，就如一个人身上长满了恶疮，只有快刀乱麻，斩断一切，才能让三界重生！”
吕洞宾道：“很难想象，这种话出自你口中，究竟是你的意思，还是道祖的意思？”
“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
正殿内，一阵沉默。
许久过后，沙哑的声音又响起，“就当是我的想法！”
吕洞宾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把杨戬引到蓬莱，究竟有什么目的吧？”
沙哑声音道：“我本以为，凭你的绝世之资，应该能猜到一二的。没有想到，到头来，终究还是蠢货一个！”
吕洞宾挨骂，闭口不语。
沙哑声音又道，“杨戬手中最厉害的武器是什么？”
“三尖两刃枪。”
沙哑声音呵呵一笑，“一把寻常道宝而已，满大街都是的烂货色。他真正厉害的法宝，是当年力劈桃山救母时的那一把开山斧！”
吕洞宾声音忽然颤抖起来，“你……你是想用它……来劈开封妖塔？”
“你虽蠢，但还不是太蠢！”
“你疯了！”
“我没有疯，相反，我清醒地很，这开山斧，本就是属于刑天的战斧，我这么做，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李斩听到这句话时，也忍不住吓了一跳。
当年刑天以开山斧，斩断天帝一臂，这把开山斧几经周转，落在了杨戬手中。
三界之战时，刑天少了这把战斧，实力大打折扣，否则结局如何，还不一定。
若这把战斧，重新落入刑天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本来以为吕洞宾是幻术假冒的，可今日与杨戬一战，并没有露出马脚，原来他是被人威胁了。
天庭之中，谁能让吕洞宾如此惧怕？
这个沙哑的声音，到底是谁？
李斩站起身，透过窗棂，向里面望去。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差点没把李斩吓得叫出声来。
正殿之中。
吕洞宾对着一面镜子，不断地变化着嗓音，在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