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紫琰一直是躲在程离后头的。
后宫里发生了什么，他都知道。
楚哀怕鸟，也是程离说的。
是那日，常夏打了鸽子进来，那鸟儿被扔在地上扑腾了两下，楚哀下意识往后挪了挪，程离就记在了心里。
原本是无意记下的，也是随口一说，却不成想差点儿害了一条小生命。
其实程钧做的一切也都是齐紫琰指使的，她自然不必担心，她只需要想着怎么样才能除掉楚哀罢了。
后来楚哀找她，程离以为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却不成想到底是高估了楚哀，傅灵甚至以为自己和哥哥是要谋反……
不过这样也好，兴许能探出些别的东西，早些除掉挡住自己路的东西。
可是到头来，她竟然也高估了自己。
“毁约便毁约吧，臣妾早就不在乎了。”程离低头笑了笑，“以前只是觉得那宫墙把人关起来，会渐渐被磨得没了样子，却不成想，找到了不少丢了很久的东西。”
齐紫琰微微皱眉，有些好奇，“你丢了什么？”
“和皇上丢的差不多吧。”她吸了口气，看向好似无边的灰烬，小风盈盈地瞟了过去，扬起一大把灰，让人分不清那是谁的骸骨，“臣妾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一直朝着那个位置走，不会动摇，可是越走越害怕，越走越迟疑。”
齐紫琰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
“莫锦央走的时候，是臣妾去送的，那天她说了一句，‘其实我也善良过’，就那么轻飘飘的落在臣妾心里，却让人觉得挺重的。”程离撤了扯唇角，“回想起以前的好些事儿，臣妾的善良，都是演出来的，太可悲。”
齐紫琰轻笑一声，心中更不好受了，“都是迫不得已。”
“是啊，迫不得已。”程离转过头看他的眼睛，“那日木挽纯和臣妾说，都是身为棋子，她也好，傅灵也好，都不及臣妾可怜，起初臣妾只觉得她可笑，现在只觉得臣妾可笑，苦苦追求的自由，苦苦追求的荣华，都成了禁锢自己一生的东西。”
“对不起……”
“皇上真的变了好多。”程离眼中有些慰藉，她看着眼前的人不再那样锋利，沉积在心底的东西好像一瞬间消逝了，“臣妾现在已经不想要当什么皇后了，前几天还在纠结，可是今天瞧见太后都被摧残成了一捧黄土，倒是觉得没意思。”
“朕会想法子补偿你这么些年的青春。”齐紫琰说得郑重，生生把人逗笑了。
“皇上怎么补偿臣妾？封个皇贵妃？还是除了程家和先帝的约定？”她顿了顿，笑意一点点凝固在嘴角，“多少年的事儿了，都习惯了，变不变的，又有什么？只不过臣妾有别的事儿，想要求皇上。”
“但说无妨。”
“骏淮城里死的人够多了，别再大动干戈找些旁的人。”程离缓缓闭上眼睛，“等这场战争过去，就让一切都过去吧，好么？”